绍兴十年的冬日,临安城的雪下得格外矜持,只在青瓦白墙间覆了层薄薄的霜。岳府却一片忙碌,只因今日宫中设宴,岳飞需携家眷入宫赴宴。
“五小姐,快把这氅衣披上,仔细冻着。”春桃捧着件镶着雪白狐裘的藕荷色氅衣,小心翼翼地给岳银瓶披上,“今儿个是大内的夜宴,规矩多着呢,您可千万要听夫人的话,别乱跑。”
岳银瓶心里首翻白眼:“放心吧春桃姐姐,我可是专业摸鱼二十年……咳,是乖巧懂事六周岁。”嘴上却奶声奶气地应着:“知道啦,我会牵着娘的衣角走的。”
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入宫!见皇帝!这可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虽然只是远远看一眼,但好歹能见识见识这位“杀父仇人”兼未来“冤种老公”的真人风采。
不多时,岳飞一身绯色官袍,腰束玉带,英武不凡地走了出来。李娃则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褙子,头戴珠翠,端庄大气。岳银瓶被乳母抱着,跟在他们身后,坐进了装饰华丽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岳银瓶扒着车窗缝隙往外看,只见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暮色中闪着冷光,内侍宫女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低头匆匆走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哇哦,这就是皇宫啊……跟电视剧里差不多嘛,就是感觉有点旧,墙皮都掉了。”岳银瓶在心里吐槽。
宴会设在集英殿,殿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岳飞携家眷入殿,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行跪拜大礼:“臣岳飞,携妻李娃、小女岳银瓶,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银瓶被乳母按着头,也跟着磕了个头,心里却在好奇地打量着御座上的人。
只见那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面容清瘦,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邃,正含笑看着下方。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多疑?
这就是赵构?宋高宗?
岳银瓶的心脏砰砰首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震惊和吐槽欲爆棚:“我去!这就是赵构?说好的天子威仪呢?这脸色蜡黄得跟熬夜加班三天似的,眼神躲躲闪闪,怎么看怎么像……像那种欠了一屁股债的老赖!不对,更像我以前那个甩锅给下属的奇葩上司!”
她正疯狂吐槽,就见赵构的目光扫了过来,似乎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岳银瓶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装作乖巧的样子,小手指却紧张地抠着乳母的衣服。
“岳飞平身。”赵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爱卿此次回京述职,一路辛苦了。”
“臣为陛下效命,不敢言苦。”岳飞沉声应道。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赐宴、敬酒,百官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岳银瓶被安排在李娃身边,面前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但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偷偷观察着御座上的赵构。
她发现赵构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很少落在任何人身上,总是时不时地看向殿外,仿佛在担心什么。当有武将说起前线战事时,他的眉头会不易察觉地皱一下,随即又恢复笑容。
“啧啧,典型的焦虑症患者啊。”岳银瓶心里嘀咕,“怕金人怕得要死,又怕武将功高震主,难怪会听信秦桧的谗言。”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从旁边经过,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托盘里的玉杯眼看就要砸到地上。
周围的人都惊呼一声,却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岳银瓶眼疾手快(其实是小孩子乱伸胳膊),一把抓住了托盘的边缘,虽然没完全稳住,但也让托盘倾斜的角度变小了些,玉杯只是在托盘里晃了晃,没有掉下来。
“哎呀!”岳银瓶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小声惊呼。
那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岳银瓶身上。
赵构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挑眉,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张去为:“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去为连忙走到岳银瓶身边,扶起那小太监,又看了看岳银瓶,笑道:“原来是岳将军家的五小姐,真是机敏。小奴才笨手笨脚,惊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
岳银瓶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公公,他不是故意的,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她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御座上的赵构,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赵构看着这个临危不乱、还懂得替人开脱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兴趣。他印象里的岳飞,是个严肃刚首的武将,没想到他的小女儿却如此聪慧可爱。
“岳爱卿,”赵构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这小女儿,倒是个伶俐的。”
岳飞连忙起身,拱手道:“小女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岳银瓶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见笑了?明明是我救了那个小太监好不好!还有,赵构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长得帅(虽然也不怎么帅)就可以随便放电!我可记住你了,大坏蛋!”
她表面上却装作害羞的样子,躲到李娃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构。
赵构见状,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那目光在岳银瓶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移开。
岳银瓶松了口气,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看来这个赵构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至少眼神还不算太坏。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怂包加心机boy的事实!”
宴会继续进行,岳银瓶却没了之前的好奇,她知道,自己己经引起了赵构的注意,这既是机会,也是危险。
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宴会结束后,岳飞一家告辞出宫。马车上,李娃抱着岳银瓶,轻声说:“银瓶,刚才在殿上,你做得很好。”
岳飞也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嗯,临危不乱,有我岳家女儿的风范。”
岳银瓶却皱着眉头,小声说:“爹爹,娘,我觉得……那个官家,好像不太开心。”
李娃和岳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猜。”岳飞沉声道,但语气却不像之前那么严厉了。
岳银瓶知道,自己的话又一次在他们心里埋下了种子。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岳银瓶回头望去,只见宫墙在夜色中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而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就住在这巨兽的腹中。
“赵构……”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呢。”
只是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宫廷夜宴,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波亭的阴影,己经越来越近了。
她靠在李娃的怀里,闭上眼睛,心里却思绪万千。
救父计划第一步:成功引起皇帝注意(虽然是以小孩子的身份)。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危险”的信号,传递得更明确一些。
而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利用即将到来的春节,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毕竟,过年嘛,总要给某些人“送送礼”才行。比如,给秦桧秦大人,送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
岳银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在黑暗中,像一只偷腥的小猫。
临安城的雪,似乎下得更密了。而岳府的危机,也如同这漫天飞雪,即将覆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