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太子潇御珩一句“大巧若拙”钉在户部那堆陈年旧账上,林妙妙的日子便如同架在火上烤。赵德柱等人看她的眼神,从鄙夷轻视变成了惊疑不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敬畏——毕竟能让太子殿下说出这等评价的人,再笨也笨得惊天动地!
连着几日被烂账折磨,还要提防小人,更要费心维持“愚钝”人设,林妙妙只觉得心力交瘁。这日午后,她又被召至东宫书房“禀报仙法进展”。
书房内沉水香幽静,书案后潇御珩正襟危坐,玄衣如墨,侧脸线条在日光下如玉雕般完美。他专注批阅奏折,长睫低垂,神情沉静,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冽。
林妙妙缩在小几旁,一边机械地研墨,一边在心中哀嚎:考功进展?结果就是她的脑子快被户部烂账搅成一锅粥了!定绩效?殿下您是想让那群老油条集体表演个当场蹬腿给她看吗……
许是精神紧绷,又或是午后暖阳与沉水香太过催眠,更可能是早上只啃了半个冷硬窝头,一阵汹涌的饥饿感猛然袭来。空空如也的胃袋不甘寂寞,发出响亮的“咕噜噜”声,在寂静书房里如同惊雷!
林妙妙瞬间僵住,冷汗涔涔,死死低头,恨不能钻入砚台。完了完了!御前失仪!肚子叫得震天响!殿下会不会觉得她故意扰他清静?
书案后,潇御珩执笔的手微顿。他并未抬头,清冷声音打破寂静:“饿了?”
林妙妙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声音细弱发颤:“没…没…奴才不敢…”
话音未落,肚子像是存心作对,又发出一串更绵长响亮的“咕噜噜——”
林妙妙欲哭无泪。肚子啊肚子,你是嫌命长吗!
潇御珩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凤眸望向她,眸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笑意,快得抓不住。“传膳。”他淡淡吩咐锦绣。
精致午膳很快摆上两张小几。潇御珩主位,林妙妙的小几就在他侧下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气。
看着眼前色香的御膳,尤其那盘清蒸得恰到好处、淋着酱汁的鲈鱼,林妙妙毫无食欲,如坐针毡!同太子一桌吃饭?这比上断头台更可怕!身份随时可能露馅!
“殿…殿下!奴才卑贱,岂敢与殿下同食!奴才门外候着就好!”她慌忙摆手,声音劈叉。
“孤赏你的。”潇御珩语气不容置喙,“坐下。”
林妙妙只得硬着头皮,僵硬如木偶般坐下。每一口都味同嚼蜡,小心翼翼。看着潇御珩姿态优雅地用膳,自己却缩手缩脚,内心小人狂捶:万恶的尊卑!这饭吃得比受刑还煎熬!
饿意终究战胜恐惧,她目光瞟向那盘鲈鱼。挣扎再三,伸筷夹了一大块雪白鱼肉,飞快塞入口中。
鱼肉鲜嫩!然而乐极生悲——
“咳!咳咳咳!”一根细小鱼刺精准卡在喉咙!剧痛窒息袭来,她咳得撕心裂肺,小脸通红,眼泪首飙,狼狈不堪!
“不合胃口?”潇御珩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何时他己停筷,正看着她面前那盘几乎未动的鱼,以及她咳红的脸。
“没…咳咳…没!殿下赏赐…美味!奴才…咳咳…不舍得吃!”她一边咳一边艰难解释,肺都快咳出来。
潇御珩看着她狼狈模样,眼底笑意似乎深了些。他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未动的白玉汤勺,舀了一小碗清澈飘着竹荪的鸡汤,轻轻推至她小几边缘。
“慢些。”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喝汤,顺顺气。”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汤碗的动作,那份自然而然的细微关切,如同石子投入心湖,在林妙妙心底激起巨大涟漪!
她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眼眸。那里没了冰冷审视,没了戏谑玩味,反而盛着细碎星子般的……温柔?
错觉!定是阳光晃花了眼!林妙妙慌忙低头,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心脏却不受控地狂跳,脸颊滚烫。
“谢…谢殿下…”声音细若蚊蝇,捧起汤碗,小口啜饮。温热汤汁滑入喉咙,抚平刺痛,也莫名熨帖了紧绷的心。汤的味道…格外鲜美。
一顿饭吃得她心惊肉跳又心绪不宁。潇御珩看着她捧碗、耳根通红、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眼底笑意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