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大魏军营的辕门外,残破的战旗己被更换,新升起的旌旗映着落日余晖在冷风中猎猎飘扬。
三日后,中军帐内传来捷报。程政因“勇武破敌,护阵有功”被擢升为校尉,赐银甲一领,良马三匹。同袍们灌他烈酒庆贺,他醉眼朦胧间却想起那个在伙夫房炊烟里模糊的身影。
沈轻舟的处境,恰如程政升迁的反影。自从入军营做厨娘,本以为只需烧火煮粥便能安稳度日。可哪想娇生惯养的现代人身体,加上饮食无法适应,日渐力不从。起初是掌勺的差事被年轻耐劳的妇女夺去,她只能劈柴挑水;后来连柴火也轮不上,军需官又将她调去刷洗马槽。马粪的腥臭浸透衣襟,冬日寒风一吹,手指关节便如针扎般疼。她蜷在草堆旁搓手取暖时,总听见远处校场传来程政升迁的擂鼓声,那鼓声震得她眼眶发酸。
“这女子手脚太过无用,明日去扫茅厕!”厩长一脚踹翻她未洗净的马槽,污水溅湿她膝盖。沈轻舟默然垂头,她想起初入伙夫房时,军需官见她颇有姿色曾暗示她晚上过来找他,如果伺候满意便将她调去更轻松的职位,她当即以身患痨病拒绝了,如今她却连灶火的光都瞧不见了,显然是报复。
秋末的暴雨夜,程政在议事厅听将军部署冬日防务,沈轻舟却在茅厕旁淋得透湿。她发着高烧蜷在破毡上,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
沈轻舟清晨醒来时,喉咙如刀割般疼痛,她挣扎着起身拿碗热水,却在灶台前晕倒在地。路过的王厨娘发现后,慌忙掀开帘子查看,只见她面色赤红,嘴唇干裂,掌心烫得惊人。感念其上次帮忙遮掩之情,王厨娘出门西处求助,奈何其他人皆因轻舟得罪过军需官而不敢帮忙,万般无奈王厨娘只能冒死闯营向轻舟那传说中的丈夫程政求救。
程政接到消息时,正率兵在营外巡逻。他犹豫片刻还是抓起药箱随王厨娘救人。军营内营戒备森严,士兵见他闯入便举刀拦住:“校尉!内营禁地,不得擅闯!”程政用剑挑开守卫兵刃:“她是我的未婚妻!”守卫这才放行。
沈轻舟的营帐内,军医正用银针在帘外把脉,声称是“风寒入肺”,忙开药方温药祛寒。沈轻舟睁开眼时,见程政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桂枝汤,军服上沾满泥浆。他将药汤喂她服下,忽而轻笑:“你烧糊涂时,总念叨‘可乐’。”苏棠心头一颤,想起以前跟着小伙伴追星八卦喝快乐肥宅水的日子,眼睛瞬间微微泛红,眼角泪水泫而欲滴,纤弱的双肩微微颤动,如风中残荷般惹人怜惜。
"你哭起来...比战场上敌军的战鼓还让人心慌。”他脱口而出的话惹得女子抽泣更甚,喉间哽着的安慰“别哭了,己经没事了”硬生生咽了回去。
帐外忽有马蹄声急,他猛地扯开帘帐要走,却被女子突然攥住衣袖。掌心的温度透过铠甲传来,像一簇能灼伤人的火苗。少年将军慌乱地抽出佩剑抵住她肩头,剑尖却在颤抖中戳破了薄薄的粗布军服。女子的泪珠坠在他铠甲缝隙里,竟比战场上的箭雨更令他慌乱——原来铠甲再厚,也挡不住心口一滴泪来得振动。
好像突然有什么不一样了,这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西域见过的沙暴——那沙暴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卷来,将他精心布置的箭阵瞬间撕成碎片,让他的心避无可避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