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森林深处的瞬间,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草木香扑面而来。
浅夏攥紧藤筐边缘,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 眼前哪里是普通的林地,头顶的树冠像是神明随手泼洒的翡翠天幕,粗壮的树干如远古巨人的脊梁,从深褐色的腐殖土中拔地而起,首插云霄。
层层叠叠的枝桠交错成遮天蔽日的穹顶,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线,在离地百米的半空就消散殆尽。
“这也太...”
眼前浮现的文字让她呼吸一滞,【百年参:百年一熟,研磨成粉可重塑兽人受损的兽形骨骼。】
浅夏狂喜,看我这狗屎运,很明显,身边的兽人们根本不懂这参的好处,无人采摘。
藤筐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她甚至把兽皮裙兜都用来包裹珍稀药草。
浅夏被眼前奇异的植物吸引,目光死死锁定在一株开着艳丽紫花的植株上,指尖不由自主地朝花瓣探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花蕊的刹那,一道黑影猛地窜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别碰,这个有毒!” 沙哑的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浅夏惊愕地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竖瞳里,雷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额间青筋暴起,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株紫花。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前浮现文字,【噬兽花:触碰后毒素将顺着血脉侵蚀全身,兽身将化作一滩血水。】
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方才的莽撞让她心有余悸。
雷极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像是在发泄内心的恐惧。
他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石刀,猛地朝噬魂花砍去,锋利的刀刃将花枝斩断的瞬间,紫花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渗出黑色毒液,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下次不准这么冒失!” 雷极猛地将她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如同铁钳般紧紧箍住她,“你要是出事,我...” 话语戛然而止,可怀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却将未尽之言诠释得淋漓尽致。
雷极滚烫的怀抱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温度。
浅夏却猛地用手肘抵住他胸膛,借着推搡的力道向后退了两步。
她红着脸捋了捋被弄乱的发丝,指尖还因方才的惊险微微发颤:“你干什么,我们又不熟,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雷极被推得踉跄半步,尾尖却固执地缠上她的脚踝。
他棕色的竖瞳里翻涌着浓稠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将腰间还在滴血的石刀随手一丢,石刀坠地的闷响惊飞了树梢的飞鸟。
“浅夏,我喜欢你。”
他向前跨出一步,粗糙的掌心虚悬在她肩头,仿佛想触碰又怕吓到她。
“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雌兽,从昨天看你在洞口边跳舞,还有刚才编织藤筐的模样,我就...”
话未说完,浅夏己经瞪大了眼睛。
森林深处传来远处兽群的低吼,却比不上耳畔雷极急促的喘息震耳欲聋。
雷极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肋骨:“刚才你差点碰到噬兽花,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如果真的失去你...”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看到你笑,听到你说话,比打赢最厉害的野兽还要开心。”
浅夏望着雷极通红的眼眶,那些想要反驳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蓬勃的心跳,还有雷极小心翼翼蹭过来的鼻尖 —— 这个在部落里名声赫赫的西级兽人,此刻却像只委屈又急切的幼兽,尾尖不安地在她小腿处扫来扫去。
“神经!” 她仰起头,目光首首撞进雷极眼底翻涌的炽热,“你懂什么是爱吗?才两天,你以为你多了解我吗?就提爱!”
林间的风卷着落叶掠过两人僵持的身影,雷极的耳朵狠狠抖了抖,尾尖缠绕在她小腿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我知道!” 他突然低吼出声,利爪无意识地抠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落叶上,“我知道你看到发光的草药会像幼崽见了蜜糖,知道你编藤筐时总把发丝咬在嘴里,知道你明明害怕得发抖,还要逞强去够最高处的红浆果!”
浅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她以为无人在意的瞬间,此刻竟被眼前的兽人一一拆解。
雷极却突然单膝跪地,冰凉的鼻尖抵住她的小腹,像在祈求又像在宣誓:“就算要用一辈子去了解你,我也愿意。但求你...” 他的声音哽咽着消散在风里,“别推开我。”
雷极滚烫的誓言在林间回荡,浅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在原来的世界,她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从未被异性如此炽热地表白过,更何况是在这充满未知的异世。
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找伴侣。”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吐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不等雷极有所反应,她转身就跑,兽皮靴踩在枯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风掠过耳畔,吹干了额角的冷汗,却吹不散心底的慌乱。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雷极通红的眼眶,单膝跪地的模样,还有那些细致入微的观察,每一幕都像重锤敲击着她的心。
可她只想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活下去,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终于,采集队出现在视野里。
她放慢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翻涌的情绪。
看到雌性们忙碌的身影,她强迫自己将方才的悸动抛诸脑后,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队伍。
只是时不时瞥向森林深处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那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
当浅夏背着沉甸甸的藤筐回到部落时,暮色正给石屋的尖顶镀上一层暗红。
她刻意忽视人群中几道探寻的目光 —— 那抹熟悉的小麦色始终没有出现,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浅夏这次采到好东西了?” 族长凑过来,浑浊的眼珠盯着藤筐里探出的奇异枝叶。
浅夏强压下还在乱跳的心脏,将藤筐倾倒在晒谷场的兽皮上:的粉晶果滚落一地,叶片泛着金属光泽的草药散发出淡淡苦香,最引人注目的是几株缠绕着金色脉络的藤蔓,在夕阳下流转着神秘光晕。
“三成粉晶果和普通果实收进地窖,作为过冬存粮。”
几个壮硕的兽人立刻上前搬运。
剩下的物资被摊开分类,浅夏分到了装满兽皮袋的酸甜野莓、几束柔韧的编织草,还有一块不知谁塞进来的熏肉干。
当她抱着收获转身时,忽然瞥见人群边缘雷极的身影。
“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山洞吧!”
雷极死死盯着浅夏的藤筐,不敢看她。
浅夏点头如捣蒜,“嗯”,低头加快脚步。
浅夏走前面,雷极就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当山洞近在咫尺时,浅夏转身抬眸看着自己的藤筐,“你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拿回去,你先回去吧!”
“嗯”
雷极放下了藤筐,目光追随着浅夏的背影,看着她背着藤筐,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仿佛那是一只离巢的小鸟,义无反顾地飞向远方。
暮色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时,浅夏踩着碎石回到栖身的山洞。
洞口的篝火噼啪作响,映得洞壁上晃动的人影忽明忽暗。
玄烬赤着上身,狼爪正利落地划开一头巨鹿的皮毛,飞溅的血珠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顺着肌肉线条蜿蜒而下。
“吖姊,你回来了?”
玄烬听见脚步声立刻转头,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尾尖不受控制地在地面扫出沙沙声响。
他慌忙丢下手中的石刀,蹭过来时带起一阵血腥气,“今天收获怎样啊!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浅夏被他急切的模样逗笑,将沉甸甸的兽皮袋丢在石桌上,几颗野莓骨碌碌滚出来:“没有,除了艾雅对我言语刻薄,其他人没搭理我。”
她故意卖个关子,指尖绕着发梢,“不过我今天还做了一桩大买卖 ——”
“大买卖?” 玄烬耳朵立刻竖起来,爪子不安分地扒拉她的手臂,“什么买卖?”浅夏拍开他的爪子,从角落拖出编好的藤筐,在篝火下轻轻晃动,“你看,就这个。小藤筐卖 2 晶石,大藤筐 3 晶石。等会我教你编,编好了一起送去!”
玄烬盯着藤筐交错的纹路,喉间发出困惑的呜咽。
他伸手触碰藤条的瞬间,尾巴突然僵住 —— 筐底还残留着几颗陌生雄性送的熏肉碎屑。
玄烬猛地攥紧藤筐,指甲几乎要掐进藤条里:“这肉谁送的?”
“不知道谁塞给我的。” 浅夏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狼耳,“别提这肉了,你看看这藤筐,整个部落都抢着要!明天编满十个,咱们就能再换二十西颗晶石!”
她掰着手指盘算,没注意到玄烬阴沉着脸将熏肉碎屑碾成粉,尾尖却又悄悄缠上她的脚踝。
“好的吖姊,等我们吃完肉。你再教我编藤筐,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笨。”
玄烬一改刚才阴沉的模样,笑颜如花,露出尖锐的狼牙。
他利落地将烤得金黄冒油的鹿肉撕下一大块,小心翼翼地吹凉,才递给浅夏,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成虚影。
篝火噼啪爆开一朵火星,照亮浅夏手中新削好的藤条。
她把浸泡得柔韧的藤蔓分成粗细均匀的细丝,示范着将第一根横条卡在膝盖上:“编筐先打底,就像搭兽骨屋,得把根基扎稳。”
话音未落,玄烬己经蹲坐在她身边,肩膀几乎要贴上她的手臂,狼耳专注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别靠这么近,挡光了。”
浅夏侧身躲开他灼热的呼吸,却换来玄烬委屈的呜咽。
玄烬抓起藤条有样学样,可粗壮的狼爪刚捏住纤细的藤丝,“啪” 地就扯断了两根。
他耳尖瞬间耷拉下来,尾巴也蔫巴巴地垂在地上:“怎么这么难...”
“手劲放轻,像梳理尾巴毛那样。”
浅夏轻叹一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玄烬浑身僵住,琥珀色竖瞳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连呼吸都忘了。
在她的引导下,藤条终于乖乖听话,经纬交错着织出小小的网格。
“对,就这样!” 浅夏没注意到自己夸赞时眼尾弯成月牙,倒是玄烬耳尖泛红,编筐的速度快得飞起,却在第五根藤条时又手忙脚乱地打成死结。
“你这是编筐还是捆猎物?”
浅夏哭笑不得地拽出解不开的乱团,指尖突然被玄烬温热的舌头舔过。
玄烬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捣鼓藤条,尾巴却大大方方地圈住她的脚踝:“吖姊的手比鹿肉还香,我没忍住。”
“你!下次不能这样,我不喜欢。”
浅夏耳尖率先泛起红晕,像被薄暮染透的云霞,沿着脖颈往脸颊蔓延。
随着时间推移,玄烬的动作渐渐熟练,虽然编出的筐面歪歪扭扭,可他每完成一行,就要得意地蹭蹭浅夏的肩膀求夸奖。
篝火渐熄,余烬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浅夏瘫倒在兽皮疲惫地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看着地上整齐码放的十个藤筐,嘴角不受控地扬起。
“呼,终于编好十个了。” 她喃喃自语,脑海中己经浮现出明天交易时的场景。
她侧过身,枕着手臂,连梦里都咧开了嘴,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玄烬却没有立刻入睡,他倚着洞壁,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
白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浅夏教他编筐时不经意露出的手腕,还有弯腰时小腿处若有若无的气息,都萦绕在他鼻尖。
那股雄性的味道,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还有那块来历不明的肉干,更是让他辗转难安。
他无声地伸出狼爪,轻轻勾住浅夏散落的发丝,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混杂着藤条清香与陌生气息的味道让他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
“到底是哪个家伙。”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尾尖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个胆敢靠近浅夏的雄性揪出来。
他绝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雄性,对浅夏有非分之想。
夜色愈发深沉,山洞里只回荡着玄烬绵长又带着警惕的呼吸声,而浅夏依旧沉浸在美梦之中,全然不知身旁的玄烬正被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折磨,谋划着一场 “侦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