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看着自己所谓的家:地面铺满大小不一的碎石,往里走,两张粗糙的石床并排摆放,表面铺着褪色的兽皮,边角磨得毛糙。
家徒西壁!!!
她的眼神像蒙了层灰的玻璃,曾经盛满星光的瞳孔此刻重重地沉在暮色里。
“阿姐,你别失望,巫医大人地位崇高,山洞自然是顶好的。我现在还小,等明年我成年了,兽级增长了,多杀几头野兽,给你添几张好看的兽皮。”
那些没说出口的窘迫、藏在话头里的为难,他都像拾贝壳似的,悄无声息地捡起来托在掌心,连安慰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从不让人觉得烫。
浅夏很感动,看着玄烬,心里无比欣慰,身在异世,她并不孤单,暂时的简陋艰苦,她是可以克服的。
“玄烬真乖,阿姐有你真幸福。”
玄烬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她,眼眶突然有些发热,“阿姐,你这是第一次夸我。”
浅夏先是一怔,随即歪着头,眼睛弯成月牙:“啊!是吗?我以前没夸过你?”
玄烬撇着嘴委屈巴巴地嘟囔:“没有,你总骂我蠢。你说多骂骂我,我才能长记性。” 边说边用脚尖在地上划拉着,偷瞄她的反应。
浅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记仇上了?那是激将法!玄烬,以前的姐姐对你态度不好,但是以前过去了,现在的姐姐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你放心吧!”
“嗯。” 玄烬用力点了点头,月光洒在浅夏沾着草屑的发顶,把她的轮廓晕染得格外柔和。
玄烬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悄悄攥紧自己的小指,生怕一松手这份温柔就会消散。此刻的他非常希望姐姐一首失忆下去,不要变成以前那个吖姊 。
他把药包攥得紧紧的,欲言又止。
浅夏也看出来了,“药你给我吧!有锅吗?我拿去煎。”
“阿姐,我来给你煎吧!可是火?”
“哈哈哈!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生火。你去找根干燥的藤条,再砍成两半,还有一些草屑,动物绒毛,枯草。”
这三种东西山洞里都有,玄烬很快就找来了。
浅夏拿着一半藤条,“你把这个藤条劈开。”
玄烬拿石刀劈开藤条。
浅夏将藤条平铺,在上面划一道小沟,沟内放入助燃物:草屑和动物绒毛。
接着用另一根藤条的一端在小沟上来回快速摩擦,浅夏力气小,弄了很久都没生出火星。“玄烬,你过来帮忙吧!这个转的力度需要大点,我力气小,弄不好,你来。”
玄烬深吸一口气,将藤条尖端对准小沟,双手用力搓动。藤条飞速旋转,摩擦产生的热量让他手心发烫。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木板上。
过了一会,小沟底部终于冒出了一缕青烟。
浅夏心中一喜,连忙凑近,轻轻吹气。火星渐渐变大,引燃了旁边的枯草。火苗 “腾” 地一下窜了起来。
浅夏表面虽然淡定,但内心有只小马在狂奔:“啊啊啊!以前幻想了无数遍的钻木取火今天终于被我实现啦!”
一首沉默守在浅夏身边的玄烬,他的脸庞瞬间被映得发亮。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琥珀色的瞳孔里迸出难以置信的光。
“阿姐,火,火燃起来了。”
下一秒,他张开双臂就朝浅夏扑去,胸膛里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喉咙。
然而就在双臂即将触浅夏肩膀的刹那,玄烬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
他迟疑着慢慢收回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搓着腰间兽皮裙的边缘,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嘟囔,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唐突。
他还记得浅夏没失忆前对他说的话,他们不是伴侣,就不该有任何亲密的行为。
其实他也懂浅夏是拿他当做备胎,他也不喜欢浅夏,每天都在盼着浅夏赶紧嫁人或者把他赶走。
可是为什么这个失忆的浅夏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他突然好想说:“我能不能不要叫你阿姐了。我想叫你浅夏,我想做你的伴侣。”
但是他又怕浅夏记起来以前的事情后,又变成以前的样子。
玄烬犹犹豫豫拿了个石锅出来,打了水,开始生火煎药。
他好想把药打翻,不让浅夏喝了,但是又心疼那三个晶石。
好烦躁,他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头。
浅夏没有注意到玄烬的举动。
她躺在石床上开始思索那个跟踪她的兽人是谁?
原主又是什么原因坠入坑洞的?而且还摔死了?为什么要害她?就因为原主性格不好吗?所以非要置她于死地。
越想头越疼,浅夏捧着玄烬递过来的石碗,咕噜噜一饮而尽,舌尖残留的药汁竟泛出丝丝清甜,她这才惊觉,原以为苦涩的汤药早己顺着喉间滑落,未留半分苦意。
因为浅夏头颈不适,玄烬照顾得体贴入微,给她烧了水,浅夏简单地擦拭了身体。
“玄烬,你有剪刀吗?”
“什么剪刀?”
“我的头发好乱,我想剪,不,割了。”
玄烬不理解,好好的头发干嘛要割了,“割了不好看的。”
“有没有石刀,可以割头发那种。”
玄烬递给浅夏一把石刀,浅夏递过刀,并不感觉重,她干净利落地把发尾割了下来。
“呼!舒服多了,我忍这些杂草般的头发很久了,这下可以安心睡个觉了。”
但是又想到了什么,浅夏朝洞口看了看。
“那个人从我们进山洞后就走了。”
浅夏惊讶玄烬的感知力,他总能读懂她的想法。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部落里的人,气息很熟悉,但是太远了,分辨不出来。吖姊,我明天去捕猎,你一个人待在山洞里,别出去。洞口有我标记的尿,野兽是不敢进来的。”
“啊!尿!”
随后又反应过来这是兽世,浅夏又恢复了平静的面容。
玄烬己经习惯了吖姊的大惊小怪。
随后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可是明年我就成年啦,到时候就要离开吖姊咯。兽世有规矩,成年的雄性不能再和家人住一块儿。明年成年礼之后,我就得搬出山洞啦,不过吖姊你放心哈,几年前我就在附近找好了一个山洞。只是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保护你咯。阿姐,你今年可得抓紧时间找个雄性伴侣来保护你哟!”
“伴侣?”
不会吧!她还以为这个童养夫会一首陪在她身边呢,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怎么突然就说要找伴侣了,而且还是今年就要找到。
“那这里有没有喜欢我的雄性呀?”
“没有!”
谁会喜欢又懒又嘴毒的雌性呢。
“那我有没有喜欢的雄性呢?”
“多着呢!”
“哎!”
自古多情空余恨……
“我才不想找伴侣呢,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呗!睡啦!累啦!”
她完全没察觉到玄烬在听到她不想找伴侣时,眼尾的弧度瞬间就耷拉了下来,瞳孔里的光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就好像被墨汁染过的宣纸,一点点变得灰蒙蒙的。
“阿姐,你先睡哈。”
玄烬的警惕性可高了,向来有守前半夜的习惯,后半夜也睡得不踏实。白天打完猎回来后,就会在山洞里补补觉。
“嗯!晚安,我的好弟弟。”
玄烬虽然不晓得晚安是啥意思,但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很美好的词。
于是他也跟着说了句晚安,就跑去山洞口守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