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雾还未散尽。
魏然从城外的破庙里醒来，身上的青衫己经换回了那身灰扑扑的太监服。昨夜的风光无限仿佛一场梦，现在他又要回到那个卑微的"小然子"身份。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里面装着昨夜赚来的银两。一千多声望点让他的马甲更加稳固，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回宫销假。
李忠那老狗昨夜摔得不轻，估计还在床上躺着。魏然趁着交班的混乱，悄悄溜回了掖庭宫。
"小然子！你这狗东西跑哪去了！"
果然，李忠坐在门槛上，脑袋上缠着白布条，一脸怨毒地瞪着他。
"奴才昨夜肚子疼，去茅房了。"魏然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回来时见公公摔倒了，不敢打扰，就在外面守了一夜。"
"放屁！"李忠想站起来骂人，但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你这小兔崽子，早晚有你好看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太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册。
"奉长乐公主懿旨，调小太监小然子到立政殿当差！"
李忠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脸："公公，这小然子刚来没几天，什么都不懂，怕是……"
"公主要的就是新人。"年轻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小然子，跟我走！"
魏然心头一跳。长乐公主？那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地位尊贵无比。怎么会突然要他去当差？
但他面上不敢表露，只是恭恭敬敬地跟在那太监身后。
李忠在后面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得罪了长乐公主，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立政殿，长乐公主的寝宫。
这里比掖庭宫不知道豪华多少倍。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就连地上的青石板都打磨得光可鉴人。
魏然被安排在殿外的廊下当差，主要负责传话和跑腿。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小然子是吧？"带他来的太监叮嘱道，"记住了，在这里当差，眼观鼻，鼻观心。公主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千万别多嘴。"
"是，公公。"魏然恭敬地应道。
太监走后，魏然独自站在廊下。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殿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那是长乐公主在和侍女说话。
"晚晴，你昨夜可听说了？长安城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
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魏然听着，心头莫名一动。
"公主说的是那位子夜先生吧？"另一个声音响起，应该就是侍女晚晴，"奴婢也听说了，据说他在醉仙楼一席话，震惊西座呢！"
魏然身子一僵。她们在说子夜先生？在说他？
"是啊是啊！"长乐公主的声音更加兴奋了，"听说他不但学问渊博，而且风度翩翩，简首就是传说中的谪仙人物！"
"公主，您这是动了春心了？"晚晴调皮地笑道。
"胡说！"长乐公主嗔怪道，但声音里明显带着羞涩，"本宫只是……只是好奇罢了。这长安城里，能有几个真正有学问的人？"
"那倒是。"晚晴附和道，"那些个公子哥儿，一个个只知道斗鸡走狗，哪有什么真才实学。像子夜先生这样的，确实难得。"
"你说，他长什么样子？"长乐公主的声音带着憧憬，"一定很英俊吧？"
"听说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一袭青衫胜雪，手摇折扇，当真是风流倜傥呢！"
魏然在外面听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听到长乐公主这样夸赞"子夜先生"，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得意和暗爽。自己创造的马甲竟然能让公主都为之倾心，这种成就感简首无法言喻。
但另一方面，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卑微的小太监，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阉人，他又感到深深的酸楚和无奈。
咫尺天涯，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就站在殿外，距离长乐公主不过几步之遥，但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晚晴，你说本宫若是想见见这位先生，他会来吗？"长乐公主忽然问道。
"这……"晚晴犹豫了一下，"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召见，他哪敢不来？"
"不是召见。"长乐公主摇摇头，"本宫是说，以朋友的身份，请他来府中做客。"
"公主，您这想法可危险得很。"晚晴压低声音，"您是未出阁的公主，怎能私会外男？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本宫又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乐公主有些不高兴，"只是想和有学问的人聊聊天罢了。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只会说些无聊的话，本宫都快闷死了。"
魏然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长乐公主的心思，他何尝不明白？身为公主，地位尊贵，但也意味着被困在金丝笼中，缺少真正的朋友和知己。
而"子夜先生"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让她心生向往的"子夜先生"，此刻就站在她的殿外，以一个太监的身份，卑微地侍立着。
"公主，您还是别想这些了。"晚晴劝道，"就算那位先生真的愿意来，皇上也不会允许的。"
"阿耶……"长乐公主叹了口气，"阿耶确实管得严。不过，本宫总有办法的。"
她顿了顿，忽然提高声音："外面的小然子！"
魏然心头一跳，连忙应道："奴才在！"
"你进来。"
魏然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立政殿内更加富丽堂皇，珠帘玉幕，香雾缭绕。长乐公主坐在软榻上，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宫装，容貌绝美，气质高雅，当真是倾国倾城。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魏然不敢多看，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小然子，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长乐公主打量着他，"你是新来的？"
"回公主的话，奴才刚从掖庭宫调来。"
"掖庭宫？"长乐公主皱了皱眉，"那里的人都是……"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掖庭宫收容的都是"净身后吓傻失忆"的废人。
"奴才愚钝，让公主见笑了。"魏然低着头说道。
"无妨。"长乐公主摆摆手，"本宫问你，你可听说过长安城里有个叫子夜先生的人？"
魏然心头狂跳，但面上不敢表露："回公主的话，奴才……奴才听说过一些。"
"哦？"长乐公主来了兴趣，"你都听说了什么？"
"听说……听说那位先生学问渊博，在醉仙楼说书，很受欢迎。"魏然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这些？"长乐公主有些失望。
"奴才身份卑微，知道的不多。"魏然恭敬地说道。
长乐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若本宫想召见这位先生入宫一见，他会来吗？"
这话一出，魏然如遭雷击。
这是一道送命题！
说会来，那就是在鼓励公主私会外男，这是大罪。
说不会来，那就是在质疑公主的威严，这也是大罪。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就是子夜先生！
他要怎么回答？
魏然额头冒出冷汗，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乐公主看着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