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凌晨3:27
李其站在儿童房门口，静静注视着房内的景象。柳莹莹侧坐在小床边，手中木梳轻柔地梳理着蔻蔻微卷的发梢。小女孩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母亲身边蹭了蹭。
"睡吧，宝贝。"柳莹莹的声音比羽毛还轻，指尖拂过蔻蔻额前细碎的刘海，"妈妈在这里。"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疲惫却柔和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银辉。李其从未见过这样的柳莹莹——褪去了白天坚强的外壳，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深爱着孩子的母亲。
她开始哼唱一首童谣，曲调简单而古老，是李其小时候母亲也唱过的那首。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柳莹莹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门口。李其迅速后退一步，隐入走廊阴影中。
脚步声轻轻接近，柳莹莹出现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件淡紫色礼服裙，只是外套己经脱去，露出纤细的手臂和锁骨。
"你...一首没睡？"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些许犹豫。
李其摇头："需要检查安全措施。"他顿了顿，"你不该还穿着这身衣服，衣柜里有准备好的换洗衣物。"
柳莹莹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裙子："我...不想离开蔻蔻太久。"
"去洗个热水澡吧。"李其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守着蔻蔻。"
柳莹莹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泉水："你保证不离开她半步？"
"以军人的荣誉保证。"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浴室。
李其轻轻走进儿童房，坐在柳莹莹刚才的位置。蔻蔻睡得正香，小脸粉扑扑的，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儿的小手，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我的女儿。血脉相连的女儿。
浴室传来水声，李其起身检查了窗户的防护措施，又确认了监控画面一切正常。王剑发来信息："黑鲨第二批3人己入境，正在排查落脚点。李家调动了'十三太保'，预计明日全城搜捕。"
李其回复："加强安全屋周边警戒，启动'铁壁'二级预案。"
放下手机，他走向浴室方向，想告诉柳莹莹一些注意事项，却在拐角处与她撞了个正着。
"啊！"柳莹莹惊呼一声，手中的衣物散落一地。她刚洗完澡，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李其迅速转身："抱歉，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浴室门没关，镜子中反射出他赤裸的上半身——那上面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枪伤、刀伤、烧伤...像是被精心收藏的苦难地图。
柳莹莹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这些...都是怎么..."
"任务。"李其简短地回答，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递给她，"你应该休息了。"
柳莹莹没有接衣服，而是颤抖着伸手触碰他胸前一道最长的疤痕："这是...刀伤？离心脏只有几厘米..."
李其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探索："别这样，莹莹。"
"五年..."她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水珠从她发梢滴落，滑过锁骨，消失在浴巾边缘。李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没什么，都过去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柳莹莹终于接过衣服，匆忙退回浴室。李其长舒一口气，回到客厅继续监控设备。
清晨6:15
李其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突然感到衣角被轻轻拉扯。低头一看，蔻蔻穿着过大的睡衣，赤着脚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叔叔，你在做什么呀？"小女孩睡眼惺忪地问。
"煎蛋。"李其蹲下身与她平视，"饿了吗？"
蔻蔻点点头，然后出乎意料地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叔叔昨天救我和妈妈。"
李其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笨拙地摸了摸蔻蔻的头发："不...不用谢。"
"叔叔，"蔻蔻突然严肃起来，"你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就不见了？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李其喉头发紧："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保证。"
"蔻蔻！"柳莹莹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她快步走进厨房，一把抱起女儿，"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她穿着李其准备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湿着，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沐浴露香气——这奇怪的亲密感让李其心头微动。
"妈妈，我在和叔叔聊天。"蔻蔻搂住柳莹莹的脖子，"叔叔说他不会再离开了。"
柳莹莹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看了李其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蔻蔻，叔叔...很忙的。"
"可是..."
"去穿衣服，宝贝。"柳莹莹放下女儿，轻轻推她向走廊，"妈妈和叔叔有话要说。"
等蔻蔻走远，柳莹莹转向李其，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该给她这种承诺。"
"为什么？"李其关掉炉火，"我是她父亲，我有权..."
"有权什么？"柳莹莹眼中燃起怒火，"五年前你放弃了一切权利！你知道怀孕八个月时被家族赶出家门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带着新生儿住地下室是什么滋味吗？现在你突然出现，就想扮演好爸爸的角色？"
李其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指节发白："我从未放弃你们。如果当初知道你有孕在身，我绝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认罪？"柳莹莹冷笑，"李其，别自欺欺人了。当年证据确凿，你自己都在认罪书上签了字！"
李其猛地抬头："什么认罪书？我从来没有..."
"够了！"柳莹莹打断他，"我不想在蔻蔻面前吵这些。但请你记住，不要给她无法实现的承诺。孩子会当真。"
她转身要走，李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莹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柳莹莹挣开他的手："五年了，李其。时间己经给得够多了。"
上午10:30
蔻蔻坐在安全屋的小院子里，专心致志地用粉笔画画。李其站在窗边，一边监听王剑的最新汇报，一边注意着母女俩的动向。
"确认了，'黑鲨'这次派来的是'蝮蛇'小组，比'毒蝎'危险十倍。"王剑的声音透着紧张，"李家那边更麻烦，李宏远动用了地下关系，悬赏五百万要您的脑袋。"
李其目光阴沉："先处理'黑鲨'，李家的事放一放。"
"还有件事..."王剑犹豫了一下，"柳家昨晚召开了家族会议，宣布与柳莹莹断绝关系。她舅舅今天一早冻结了所有账户，包括柳莹莹名下的工资卡。"
李其看向窗外，柳莹莹正蹲在蔻蔻身边，温柔地指导她画画。阳光洒在母女俩身上，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谁能想到她们刚刚失去了一切经济来源？
"准备一个新身份和账户，用柳莹莹的名字。"李其下令，"再联系云峰集团，以'军神'名义调动两千万备用金。"
"明白。对了，首长要求您明天去军区报到，汇报昨晚行动细节。"
李其皱眉："不行，现在离开她们太危险。"
"首长说这是命令，不是请求。"王剑小心翼翼道，"他可以派一个班的特种兵来保护..."
"不用。"李其打断他，"我会安排。"
挂断电话，李其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向院子。柳莹莹立刻警觉地站起身，下意识挡在蔻蔻前面。
"只是我。"李其举起双手示意无害，"我想和蔻蔻说会儿话，可以吗？"
柳莹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退到一旁，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父女俩。
李其蹲在蔻蔻身边，小女孩正在画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这是谁呀？"他指着画问。
"这是妈妈，这是我，"蔻蔻害羞地指了指中间最高的小人，"这是叔叔..."
李其心头一热："画得真好。"
"叔叔，"蔻蔻突然凑近他耳朵，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李其屏住呼吸："我是谁？"
"你是爸爸。"蔻蔻的眼睛亮晶晶的，"妈妈晚上有时候会看着你的照片哭，我偷偷看到的。"
李其的眼眶瞬间发热，他紧紧抱住女儿小小的身体，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爸爸，"蔻蔻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你别再让妈妈哭了好不好？"
李其抱紧女儿，越过她的小肩膀看向柳莹莹。阳光下，她的身影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坚韧。
"我保证。"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回答蔻蔻，还是在向柳莹莹宣誓。
夜晚23:47
李其坐在安全屋门厅，手枪放在手边，警惕地监听屋外每一个细微声响。王剑和三名特勤人员分别把守着其他入口，但他还是不放心。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柳莹莹穿着睡衣出现在楼梯口。
"还没睡？"李其低声问。
"睡不着。"她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蔻蔻一首问我们会不会永远住在这里。"
李其注视着她疲惫的脸庞："短期内这里是安全的。长期来看...我需要解决'黑鲨'和李家的威胁。"
柳莹莹绞紧手指："李其，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为什么那些外国人要杀你？"
"军务机密。"他简短回答，随即软化语气，"但我会保护你们，用我的生命。"
柳莹莹突然打了个寒战："别这么说...五年前你被带走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李其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莹莹，看着我。"
她抬起泪眼。
"这次不一样。"李其一字一顿地说，"我己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李其了。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我发誓。"
柳莹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李其犹豫了一下，倾身向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去睡吧，明天会更好。"
他没有看到，柳莹莹回到卧室后，靠在门上无声哭泣的样子；也没有听到，她在梦中啜泣着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而这一切，都被监控室的王剑看在眼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关掉了监控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