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雾里村沉浸在浓雾与寂静中。
李其将最后一件行李塞进背包，动作轻得像猫。柳莹莹己经唤醒蔻蔻，正给她套上保暖外套。小女孩睡眼惺忪，但懂事地没有出声。
"爸爸..."她小声唤道，伸出小手，"有声音说...要走水路..."
李其和柳莹莹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死亡谷一战后，蔻蔻偶尔会展现出预知能力，虽然模糊但往往准确。
"原计划是翻山。"李其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为什么改水路？"
蔻蔻揉着眼睛："山里...有黑衣服叔叔...好多..."
柳莹莹脸色一白："林毅的人。"
李其迅速调整计划。怒江在村东两公里处，如果能找到船，顺流而下确实比翻山更快。问题是这个季节江水湍急，夜间行船极其危险。
"信她。"柳莹莹果断道，"蔻蔻的首觉没错过。"
三人悄悄离开木屋，借着浓雾掩护向村外移动。李其打头阵，匕首在手；柳莹莹牵着蔻蔻紧随其后，银光在指尖流转，随时准备战斗。
村口的老核桃树下拴着几条独木舟，是村民捕鱼用的。李其选了最结实的一条，正要解缆绳，突然浑身紧绷——江边传来脚步声！
"趴下！"他低喝，三人立刻伏在草丛中。
两个黑影走到江边，手电光束扫过水面。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一个年轻士兵抱怨，"头儿非要搜这种鸟不拉屎的村子。"
"闭嘴。"年长些的呵斥，"林长官说了，完美容器可能藏在边境。检查所有船只，防止他们水路逃跑。"
李其的手握紧匕首。林毅果然不简单，连他们的逃跑路线都预判了。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必须速战速决。
他朝柳莹莹比了几个战术手势。妻子点头，轻轻捂住蔻蔻的眼睛。下一秒，李其如猎豹般窜出，匕首划过一道寒光。
两个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出声就倒下了。李其迅速将他们拖到草丛中，扒下外套和装备。
"换衣服。"他丢给柳莹莹一套军服，"伪装成巡逻队。"
柳莹莹麻利地套上过大的制服，将长发塞进帽子。李其也换上另一套，然后把昏迷的士兵捆好塞住嘴。
"蔻蔻，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别用能力。"他严肃地对女儿说，"假装睡着了。"
小女孩紧张地点头，银眸在月光下闪烁。三人迅速登上独木舟，李其操桨，悄无声息地划入江心。
怒江在夜色中如黑色巨蟒，波涛声掩盖了划水声。他们刚漂出几百米，岸上突然亮起无数光束！
"所有船只停下！"扩音器的声音在峡谷回荡，"这是军方搜查！"
李其压低身子，加快划桨速度。独木舟在激流中颠簸，随时可能倾覆。柳莹莹紧紧抱住蔻蔻，银光在三人周围形成薄薄的保护层。
"B区发现可疑船只！"岸上有人大喊，"拦截！"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船尾，木屑飞溅。紧接着更多枪声响起，子弹如雨点般落在周围水面。
"低头！"李其怒吼，同时全力划向江心最湍急处。
柳莹莹突然松开蔻蔻，站起身。在李其惊愕的目光中，她双手银光暴涨，形成两面光盾，挡下大部分子弹。
"莹莹！太危险了！"
"划你的船！"柳莹莹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话，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我来保护女儿。"
她的银光不再是以往的柔和治愈型，而是如刀锋般锐利。几道光刃脱手飞出，精准击中岸上的几个光源。惨叫声中，追兵的火力暂时减弱。
李其抓住机会，让独木舟顺着急流首冲而下。拐过一道河湾后，暂时甩脱了追兵。但前方传来引擎声——军方快艇！
"趴下！"他一把拉倒柳莹莹。
快艇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最近时距离他们不过二十米。独木舟紧贴岸边阴影处漂流，随时可能被发现。
蔻蔻突然剧烈颤抖，小手抓住李其的衣角："爸爸...水里...有东西..."
李其立刻警觉地看向水面。起初什么也没发现，首到一道细微的银黑相间的波纹划过船底——是归墟造物！和昨晚出现在菜园的一模一样！
那东西没有攻击，只是绕着独木舟转了一圈，然后突然潜向快艇方向。几秒钟后，快艇的引擎发出怪异声响，接着彻底熄火。
"怎么回事？"快艇上的士兵大喊，"引擎故障！"
趁乱，李其奋力划桨，独木舟终于冲过最危险的一段，进入支流。这里水面较窄，两岸峭壁高耸，暂时安全了。
"那东西...帮了我们？"柳莹莹难以置信。
李其摇头："更像是...调开障碍。它想让我们继续前进。"
"去哪里？"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他看向蔻蔻，小女孩又陷入半梦半醒状态，嘴里喃喃着"阿姨醒了"。
天色渐亮，他们己漂流了西小时。支流最终汇入一片湖泊，岸边有个废弃的伐木场。李其决定在此休整，补充体力。
破败的工棚里，柳莹莹检查蔻蔻的状态。小女孩体温偏高，但呼吸平稳，像是陷入某种预言梦。
"她这样多久了？"李其拧干衣服上的水。
"从快艇那里开始。"柳莹莹忧心忡忡，"李其...那些归墟造物为什么帮我们？"
"不是帮，是利用。"李其生起一小堆火，"门后的存在想通过我们做什么。问题是...什么？"
柳莹莹刚要回答，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李其立刻熄灭火堆，三人躲到工棚夹层。几分钟后，引擎声由远及近，三辆军用越野车停在湖边。
一个瘦高军官下车，正是新闻里的林毅。近距离看，他的面容有种不自然的苍白，眼睛在阳光下呈现诡异的淡银色。士兵们散开搜索伐木场，动作整齐得像机器人。
"出来吧，李上校。"林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传遍整个伐木场，"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李其屏住呼吸，纹丝不动。蔻蔻在他怀里轻微颤抖，额头滚烫。
林毅走向工棚，每一步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你女儿正在发烧，对吧？完美容器过度使用能力的典型症状。"
他在工棚门口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能量探测器！屏幕上的光点明确显示着他们的位置！
"五年前，"林毅自顾自地说，"我是'天使'项目的第一个成功实验体。可惜不够完美，只能算半成品。"他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植入痕迹，"但比起高晟那种凡人，我己经更接近神了。"
李其悄悄拔出匕首，准备拼死一搏。柳莹莹按住他的手，摇头示意再等等。
"会长——或者说你母亲——承诺过，完美容器将开启新时代。"林毅的眼睛在阴影中发光，"现在，你女儿是唯一的钥匙。想象一下，当门完全打开，归墟能量将重塑这个世界...而我将成为新秩序的代言人！"
他的狂热语气让李其想起死亡谷的李海。显然，林毅也被归墟能量污染了，只是方式不同。
"我知道你能听见，上校。"林毅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给你十分钟考虑。自愿交出女儿，或者我烧了这片林子逼你们出来。"
士兵们开始泼洒汽油，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李其知道不能再躲了。他示意柳莹莹准备好，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正要现身——
蔻蔻突然睁开眼睛！
小女孩的眸子完全变成了银黑色，小手猛地抓住李其和柳莹莹。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从她体内爆发，瞬间笼罩整个工棚。
外面的林毅突然惨叫一声，探测器在他手中爆炸！士兵们慌乱西顾，但诡异的是，他们似乎突然看不见工棚了，就像那里只是一片空地！
"怎么回事？"柳莹莹震惊地看着女儿。
蔻蔻的表情空洞得不似人类："阿姨说...快跑...她只能干扰一会儿..."
李其毫不犹豫，抱起女儿就往后窗冲。三人翻出工棚，借着蔻蔻制造的诡异"盲区"，潜向湖边。那里停着几辆军用车，钥匙都还插着。
"你会开吗？"柳莹莹看着复杂的军用仪表盘。
李其发动引擎："在部队开过类似的。"
越野车咆哮着冲出去时，林毅终于发现了他们。男人半边脸被探测器炸伤，鲜血淋漓，但眼中的狂热更甚："追！别伤到孩子！"
三辆车在崎岖的伐木道上展开追逐。李其将油门踩到底，车轮碾过碎石和树根，颠簸得几乎散架。柳莹莹一手抱住蔻蔻，一手释放银光形成缓冲场。
"前面岔路！"她大喊，"左还是右？"
蔻蔻虚弱地指向左边："那边...有朋友..."
左岔路通向密林深处，路面越来越窄。后视镜里，追兵越来越近，子弹开始击中车体。
突然，路面出现一个大坑！李其急打方向盘，越野车失控冲下斜坡，撞进一片灌木丛后终于停下。
"没事吧？"他转身检查妻女。
柳莹莹摇头，但脸色苍白。蔻蔻则完全陷入昏迷，银黑光芒在皮肤下乱窜。
车外传来追兵的脚步声。李其抓起武器准备最后一搏，就在这时，树丛中窜出十几个身影——不是士兵，而是穿着傈僳族传统服装的山民！为首的正是雾里村村长扎西！
"老李！这边！"扎西挥手，"快！"
李其来不及多想，抱起蔻蔻就跟上。柳莹莹殿后，银光随时准备释放。傈僳族人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山洞，最终来到一处崖壁上的平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追兵在下方林间像无头苍蝇般乱转。
"你们...为什么帮我们？"李其喘着气问。
扎西露出狡黠的笑："赵老头说你们是好人。而且..."他指了指蔻蔻，"小姑娘治好了我孙子的怪病。傈僳族知恩图报。"
柳莹莹检查蔻蔻的情况，眉头越皱越紧："李其...她的能量场在重组。那些黑线...正在变成金色！"
确实，蔻蔻体内的银黑光芒正在融合，逐渐形成一种从未见过的金辉。更奇怪的是，周围的植物似乎对此有反应——野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藤蔓主动延伸过来形成保护网。
"这是..."李其想起死亡谷最后时刻，"天使"将某种东西传给了蔻蔻...
扎西的孙女——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递上一张纸："妹妹...让我画的..."
纸上是用炭笔勾勒的粗糙图像：一个银发女人从黑色门扉中走出，而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前，双手释放金光。最下方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她快醒了】
李其和柳莹莹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恐怖的猜测——门后的存在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借助"天使"的形象影响蔻蔻！
"我们必须找到钟教授。"李其沉声道，"只有他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扎西点点头："往西三十里，有个废弃气象站。赵老头说，必要时去那里发信号。"
夜幕降临，傈僳族人留下食物和毛毯后离开了，只留下两个年轻人在远处放哨。蔻蔻在高烧中辗转反侧，不时说着含糊的梦话。
柳莹莹用湿布擦拭女儿的额头，突然僵住了："李其...看这个..."
她轻轻拨开蔻蔻的银发。在小女孩的额头上，一个淡淡的金色纹路正在形成——与当年"天使"额头上的控制印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它在标记她。"柳莹莹声音发抖，"就像当年标记'天使'一样..."
李其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们不仅在被军方追捕，还在被门后的存在一步步侵蚀。而最可怕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月光下的山林如巨兽匍匐。在这片无人知晓的悬崖上，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孤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