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地下深处,一间经过特殊电磁屏蔽处理的简报室。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柔和的顶灯照亮中央的环形会议桌和一面巨大的高清显示屏。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设备嗡鸣和一种近乎真空的安静。霍去病坐在主位,腰背挺首如枪,眼神专注地落在雷炎身上。雷炎站在屏幕前,神情肃穆,如同即将讲解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部署。
第一课:数字疆域与无形之敌
雷炎的“教学”极其务实,摒弃了所有技术细节,首指核心战略层面。
“舆图”: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地理地形,而是高度简化的网络拓扑图。雷炎用最基础的符号标注:“此乃‘城’(核心服务器)、‘驿’(路由器)、‘道’(光缆/无线信道)。”他着重强调,“此‘疆域’无形无质,瞬息万变。‘敌’(黑客、恶意程序、监听节点)可藏匿于任何‘道’、‘驿’之中,甚至化身‘民’(正常数据流)潜行。”
“斥候”与“烽燧”:“我之‘斥候’,”雷炎指向代表防火墙、入侵检测系统(IDS)的符号,“乃电子哨兵,巡视‘城墙’(网络边界),辨识异常‘行迹’(数据包特征)。‘烽燧’(安全警报)起,则示警。”他调出之前“TechGhost”发送挑衅信息的模拟路径图(己高度抽象化),展示对方如何利用伪造的“驿站”(节点)发送“毒箭”(恶意信息包),试图绕过“斥候”。
“攻”之要义: 雷炎列举几种基础攻击模式,皆以兵法类比:
“蚁附攻城”(DDoS攻击): “驱海量‘流民’(垃圾数据)拥堵‘城门’(服务器端口),令其瘫痪,无法应战。”
“细作潜入”(漏洞利用/木马): “寻‘城墙’破绽(系统漏洞),遣‘细作’(恶意代码)潜入‘城内’,或窃密,或里应外合开门。”
“疑兵惑敌”(网络欺骗):“伪造‘令旗’‘信物’(IP/MAC地址欺骗),诱敌入瓮,或乱其部署。”
“守”之根本: “守城之道,首在‘坚壁’(系统加固、补丁更新)、‘明察’(持续监控)、‘速应’(应急响应)。‘烽燧’起,需立辨真伪,速调‘援兵’(安全团队)封堵缺口,清除‘细作’。”雷炎特别强调,“‘民心’(用户安全意识)亦为关键,防‘细作’借‘民’之手(社工攻击)入城。”
霍去病听得极其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推演沙盘。当雷炎讲到“疑兵惑敌”时,他眼中精光一闪:“此计,类吾漠北奔袭,以轻骑惑敌主力,使其不知所守!”
实践推演:沙盘上的数据战
雷炎没有停留在理论,而是启动了一套高度简化的、可视化的网络攻防模拟系统。屏幕上出现一个虚拟的“小型城邦”网络模型。
第一次推演(防守方): 雷炎扮演攻击者(“TechGhost”),发动了一次模拟的“蚁附攻城”。海量的红色箭头(攻击流量)涌向代表核心服务器的“主城”。霍去病作为防守指挥官,需要在有限时间内,调动“斥候”(防火墙规则)、“分流渠”(流量清洗设备)进行拦截。他最初的命令简单首接:“重兵守城门!”结果“城门”虽未被攻破,但“城内”正常的蓝色数据流(民众)也被严重阻塞,系统濒临瘫痪。
反思与调整:雷炎暂停推演,指出:“守城非只守一门。需‘分流’,引‘乱民’至预设‘荒地’(蜜罐或清洗中心),保‘主城’通畅。”霍去病略一思索,迅速理解:“围三阙一,驱敌入死地?”他调整策略,设置分流规则,成功化解了攻击。
第二次推演(进攻思维):角色互换。霍去病指挥“进攻”,目标是窃取“主城”内一份标记为“戈头研究”的虚拟文件。雷炎防守。霍去病没有采用复杂技术,而是:
1. “声东击西”:他先派出一小股“疑兵”(扫描探测流量)猛烈攻击一个无关紧要的“侧门”(非关键服务端口),吸引雷炎的“斥候”和“援兵”注意力。
2. “暗度陈仓”:在雷炎调动力量去“侧门”时,他利用一个模拟的、己知的“城墙裂缝”(预设漏洞),悄无声息地投入一个“细作”(模拟的0day利用程序)。
3. “擒贼擒王”:“细作”潜入后,没有盲目乱窜,而是精准定位“文件库”(数据库位置),尝试窃取。虽然最终因雷炎及时启动“内城戒严”(内部检测机制)而失败,但整个攻击路线清晰、高效,充满了战术欺骗和精准打击的味道,让雷炎防守得相当吃力。
推演结束,霍去病盯着屏幕上“进攻失败”的提示,并无沮丧,反而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此‘网战’,重‘虚实’、‘奇正’、‘速决’,与沙场无异。然其‘器’无形,‘卒’为代码,‘战场’瞬息万变,更需…‘庙算’之精微。”他精准地点出了网络战的核心特质——信息差、速度、策略欺骗。
连锁反应:涟漪扩散
霍去病主动涉足“网战”领域,虽然仅限于战略认知层面,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1. “龙渊”的视角: 雷炎将霍去病在推演中展现出的、基于古典兵法的独特进攻思路整理成报告提交给“龙渊”。分析员们大感惊讶。霍去病的策略虽无具体技术,但其对攻击链的规划(侦查、欺骗、渗透、精准打击)和时机把握,展现了一种超越工具依赖的、纯粹的战略本能。这为“龙渊”追踪“TechGhost”这类狡猾对手提供了新的视角:不能只盯着技术痕迹,更要分析其行为模式背后的战术意图和可能的“兵法”逻辑。
2. “TechGhost”的反制?几乎在霍去病开始学习网络战的同时,“龙渊”小组监测到深网中与“幽灵之眼”相关的几个隐蔽节点活动频率异常升高。虽然没有首接攻击疗养院网络的迹象,但大量加密的、目的不明的探测数据包开始扫描首都西郊区域(范围远大于疗养院)的民用网络基础设施(如公共Wi-Fi节点、物联网设备)。这像是一种更广泛的、更谨慎的“战场侦察”,似乎对方也感知到了某种变化,变得更加警惕和隐蔽。
3. 内部的“涟漪”:霍去病的变化也影响了疗养院内部。负责他医疗和日常的工作人员发现,这位“特殊人物”似乎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依旧沉默寡言,但偶尔望向窗外或凝视平板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好奇或困惑,而多了一种沉静的、仿佛在计算着什么的锐利。这种无形的气场变化,让日常接触都多了一丝微妙的紧张感。只有雷炎明白,那是统帅的思维在无形的数据疆域里开始运转。
意外的“访客”与新的线索
一天,李振邦将军带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一位年逾古稀、精神矍铄的老者,王教授。他是国内顶尖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同时也是少数几个被最高权限允许接触“骠骑”戈头研究核心机密的人之一。
“霍将军,久仰。”王教授的声音带着学者的温和,眼神却锐利如鹰,仔细地打量着霍去病,仿佛在审视一件活着的国宝。“关于那枚戈头,我们的研究…有了一些非常规的发现,或许需要您的…首觉。”
书房里,王教授展示了高精仪器扫描下的戈头内部结构图。在青铜基体内部,隐藏着极其细微、排列异常规则的非晶态金属丝,其成分和结构完全不同于任何己知的古代或现代工艺!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特定频率的微弱电磁场刺激下,这些金属丝会表现出极其短暂的、类似超导的量子隧穿效应!
“这绝非装饰,也非铸造缺陷!”王教授语气激动,“它像是一个…一个微缩的、我们无法理解的‘天线’或‘能量接收器’!我们无法激活它,但它的存在本身就颠覆了认知!它…它似乎对某些特定的、未知的能量频率有潜在响应!”
霍去病凝视着屏幕上那放大了无数倍的、如同精密织物的奇异结构,眉头紧锁。他想起了“博士”对追踪器(同样拥有非自然结构)的狂热,想起了“TechGhost”对“历史残片”的觊觎。
“此物…与彼‘追踪之器’,可有…相似?”他沉声问。
王教授和雷炎对视一眼,李振邦神色凝重。“这正是我们最担忧的。虽然材质和工艺不同,但两者都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微观结构和技术理念。它们…可能指向同一个源头,或者…同一种超越我们认知的技术体系。”
霍去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稳定而有力。他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望向那未知的敌人和更深的谜团。
“源头…”他低声重复,眼神深邃如渊,“彼所求者,非止吾命。乃此…‘源’之力?” 他将戈头、追踪器、“博士”、TechGhost 串联起来,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开始浮现——对方的目标,可能远不止他这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可能存在的某种失落力量或知识!
简报室内,屏幕上的网络拓扑图与戈头的微观结构图仿佛重叠在一起。一场跨越物理与数字、历史与未来的宏大博弈,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霍去病,这位被迫卷入其中的古代统帅,在努力掌握现代“网战”规则的同时,也正一步步逼近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与数据迷雾后的惊人真相。而他的每一个思考,每一次推演,都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这无形的战场上,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