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被风撞得吱呀作响时，林九珑正在拆解吕七那把卡壳的脉冲刀。
刀刃上凝固的暗红血渍己经发黑，她用超声波清洗器处理锯齿状的缺口，机械手指精准避开能量传导槽。吕七靠在堆叠的零件箱上，腰侧的绷带渗出新的红痕，却执意要看着她修刀。
“这里的应力裂纹得重新锻造。”林九珑敲了敲刀身内侧，“你用它劈过鸿钧的合金门？”
他没首接回答，只是把手里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包装袋撕开的脆响在空旷的修理厂格外清晰，“老鬼的货？”她接过半块，饼干边缘还沾着沙砾。
“昨天集市换的。”吕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问起你。”
林九珑的动作顿了半秒。清洗器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老鬼是黑市出了名的笑面虎，上个月她刚用三箱过期抗生素从他手里换过机甲燃料，那老家伙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掂量一块待价而沽的零件。
“他想要什么？”她关掉仪器，金属碎屑在灯光下浮沉。
“你的神经接驳技术。”吕七的灰蓝色眼睛扫过她左臂的机械义肢，那截泛着冷光的钛合金肘部，有处极浅的刻痕，是上周被流弹擦伤的。
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光线在他锁骨的龙形刺青上明明灭灭。林九珑忽然想起昨夜缝合伤口时，指尖擦过那片皮肤的触感，温热的，带着战斗留下的薄茧。
“告诉他，技术不外传。”她重新拿起脉冲刀，刀刃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但可以帮他修一批报废的神经接口，换三个月的弹药。”
吕七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他起身时牵动伤口，闷哼声被他硬生生咽回去，却没逃过林九珑的耳朵。她伸手想扶，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避开。
“我去启动机甲。”他抓起搭在箱上的战术外套，衣摆扫过地面的零件，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鸿钧的巡逻队明天会到这片废墟。”
林九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战术靴后跟磨得快要见底。她弯腰捡起自己刚换下来的备用鞋跟，那是用废弃齿轮改造的，防滑纹还带着金属的冷光。
“等等。”她抛过去一个小布包，“老鬼的货里掺了劣质润滑剂，机甲关节得换这个。”
吕七接住的瞬间，布包散开，露出里面的齿轮鞋跟和一小管银灰色油脂。他抬头时，应急灯恰好稳定下来，暖黄的光线下，林九珑看见他耳尖泛起极淡的红。
修理厂外传来引擎的低鸣，是吕七那架老掉牙的“铁隼”机甲启动了。林九珑把修好的脉冲刀别回腰间，转身时踢到个硬物——是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被整齐地放在她刚才坐过的箱子上。
风卷着沙粒撞在机甲外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九珑攀着悬梯爬上驾驶舱，吕七己经调好了航线，全息地图上闪烁着代表危险区的红光。
“坐好。”他按下起飞键，机甲猛地升空时，林九珑的后背撞上座椅，腰间的脉冲刀硌得生疼——那是刚才吕七塞给她的，刀鞘里多了块温热的东西，摸起来像是枚子弹壳，边缘被磨得异常光滑。
下方的废墟在夜色中缩成模糊的剪影，吕七突然开口：“老鬼说，鸿钧在找‘锈蚀神谕’。”
林九珑的呼吸顿了半秒。那是她父亲留下的代号，据说藏着能摧毁鸿钧主系统的密钥，上个月她在黑市被追杀，就是因为有人泄露了这个名字。
“他还说什么？”她的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金属表面被划出细痕。
“他要我们三天后去断骨崖。”吕七的侧脸在仪表盘的蓝光里显得格外冷硬，“带足弹药。”
机甲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警报声刺破耳膜。林九珑看见舷窗外炸开一串火光，是鸿钧的无人机群。吕七猛地拉升操纵杆，她整个人向前扑去，恰好撞进他怀里。
鼻尖蹭到他颈间的硝烟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林九珑想撑起身体，却被他按住后颈——他的掌心还是那么烫，指腹的茧子擦过她的发线，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坐稳。”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机甲引擎的震颤，“这次，别碰武器。”
脉冲刀在腰间发烫，林九珑忽然明白那枚子弹壳的意思——是警告，也是保护。就像昨夜他说“不能保证刀会不会伤到你”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