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煮好药端给太后喝。
周巡请的婆婆赶来为她把脉,轻轻叹气:“姑娘……你的孩子……没了。”
太后轻轻一笑,像是在强颜欢笑,难掩这个笑难以挥之的苦涩:“没事,我早就猜到了。”
婆婆缓缓站起:“再给你拿些养身子的药。”
“谢谢婆婆。”许星扶在婆婆出门,送她出门。
太后用小声到不可闻之的声音含糊地嘟囔了句:“谢谢。”
周巡为姑娘盖上被子:“婆婆说你需要静养。”
他想起什么问:“对了,姑娘贵姓?”
太后道:“免贵姓箫名笙。”
周巡笑道与她换了名字:“周巡,字子云。”
“你的闺女?”
“侄女,唤许星。”
箫笙病情康复,周巡关切问:“箫夫人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箫笙知道去哪都是死,便留下来了。
——
李闾彻将他们的故事告诉荀赵。
荀赵点点头。
“丞相不杀他,定是舍不得吧。”
“嗯,可惜他怨恨文先(付飞),定也怨恨与我。”他叹,爱而不得,属实难受。
“丞相不必苦恼。”荀赵思索着踱了几步,问他,“丞相接下来要攻何处?”
“泊州,那离济州近能办落脚点。”
他们之所以要打济州,荀赵也知道,那是个好位置。南可达江东,北可守北方。济太守投靠了萧仁,那里己经是萧仁的地盘了。
“我们离开芥兰,料阳文杰不死心必来攻取。”荀赵笑道,“留邬晨与付飞驻守即可,剩下的就靠文先能否挽留住他了。”
李闾彻担忧:“邬晨毕竟是萧仁那边的人,若与阳文杰里应外合杀了文先……”
“邬湘可留遗书?”
李闾彻摇摇头:“她病情太重,连床都下不来,更别说拿起笔了。”
荀赵想想:“丞相可有关于邬湘的东西?”
“也许留着。”李闾彻叫来侍郎。
侍郎是一个老头头。
侍郎将他们带到仓房:“那是两年前丞相留的。”他搬出一个大匣子打开,掏出几封包裹。
“关于女将军都在这里了。”
荀赵接过。
李闾彻狐疑问:“这是作何?”
“可让付飞将军交于邬晨。”
“可行吗?”
“丞相宽心。”荀赵粲然一笑,“邬晨乃重情重义之人,然而并非因文先(付飞)投敌所恨,而因长姐之死。”
夜里,荀赵潜入付飞房中。
他作揖道:“付将军。”
付飞忙上前扶他:“荀公子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欺骗将军与实在抱歉。”荀赵递上包裹,“但这次真是丞相嘱托,在邬晨投降时交于他。”
付飞不计前嫌地接过:“谢丞相。”
荀赵欣然离开。
李闾彻在府中唤来一位将军——马国阜:“夏侯将军为救我至今无下落,你与他关系向来要好,在济州附近去寻寻他。”
马国阜:“是!”
“对了,叫粮使留在这里,少装些草粮。”
“可……”
都说车马未动,粮草先行。别人都没有草粮,他还要少带点?!
马国阜不明所以,还是听命去了。
——
翌日。
荀赵陪同李闾彻前往泊州,在合适地方安营扎寨。
他偶然听闻丞相让魏姜当了粮官一职,惊得跑去找他。
“丞相可是疯了?竟命魏姜当任粮官?!”荀赵气愤填膺地怒斥,“粮草乃命根之物!他若断其粮道如扼咽喉!士兵皆要与汝陪葬不成!”
李闾彻不以为忤,安慰他道:“公子放心,泊州好打,五日即可。”
“那也不带如此的!全军上下多少条性命?要与你胡闹?”
李闾彻看出来荀赵是真的生了大气,忙拦住坐下安抚:“我自有打算,宽心宽心。”
看他如此,荀赵从愤怒变成疑惑,最后叹了口气,气呼呼地说:“但愿。”
邬晨被困于囹圄之中,阴暗,干燥。付飞简单为他处理好伤口,上了药便去处理公务了。
——
邬晨静静盯着手腕上包扎好的伤。
巡逻士兵突然将看守士兵杀了,忙打开牢门。
邬晨一怔,迅速站起,摆出准备恶斗的动作。
士兵对他作揖:“将军,萧将军吩咐。”是萧仁细作。
邬晨松口气,堪堪坐下,还以为是秘密来处理他的。
细作说:“萧将军吩咐将军诈降。里应外合除了付飞,夺取芥兰城。”
邬晨没应声,细作离开。
他斟酌许久,把细作杀了的士兵藏了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付飞夜里来看望他,邬晨受伤的手架在膝盖上,他说:“我投丞相。”
付飞心情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很复杂,五味杂陈,最终一笑:“好。”
他将包裹给了邬晨:“丞相说要交于你。”
“为邬将军换衣。”付飞吩咐道。
邬晨洗盥完,到付飞安排的房间歇下,打开了那包裹。
邬晨略略看了几张,眼睛一闭,随手将纸放在床头。
泊州太守己然着急:“李丞相营中虎将诸多,要不投降,只求他能善待城中百姓。”
泊州谋士摆摆手:“不可,李丞相虎将虽多,但无谋士这才使济州大败。我可设计,叫他有来无回。
“李闾彻粮草甚少,粮道在小路,今夜可派麦甫将军去劫道,若无粮草军心必乱!”
荀赵在营中来回踱步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叫来齐磊和马国阜:“他们知我们粮少必来劫道。将军切记,小道驻扎,当道扎寨迎敌。齐将军可为主将,马将军可为副将。”
荀赵思索片刻:“不可让丞相所知。”
马国阜:“为何?”
“就他那玩心,迟早把咱们玩完。”
他们出了荀赵帐里没多久就又被丞相叫去。
李闾彻帐中。
“公子可是让去小路守道?”
齐磊还在思索说不说,马国阜己经开口了:“是。”
丞相一笑:“可去,不可赢。”
马国阜是与丞相在西凉结识,萍水相逢的荀赵与知遇之恩的丞相之间更偏向丞相。但他还是觉得荀赵更妥当一些。
“可丞相……”
“麦甫乃庸才,不必惧怕,我将处理魏姜,此路不可要。”李闾彻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齐磊和马国阜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是。”
齐磊和马国阜连营都没扎,见麦甫一来,便撤兵而退。
麦甫:“?”
荀赵:“……”
他无语又死气地盯着他们质问:“如何丢的?”
二人不语。
“我闻来报,尔等不战自退,说说是何缘故?”
齐磊想丞相也没说不告知荀公子,便如实回答:“此是丞相之意,说是欲除魏姜。”
荀赵刚想去骂李闾彻,这么一听又坐了回去。
“下去吧。”二人作揖后走了。
荀赵思索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要如何处理魏姜?
麦甫夺了小路,派重兵把守。
马国阜也听丞相吩咐去寻夏侯沙。
——
阳文杰率兵驾马攻城,势在必得的样子。
付飞在城门上观望,邬晨披甲而来。
“仲稼(邬晨),我去迎敌,切毋开城门。”
邬晨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般,沉默着。
付飞咬了咬牙。
“我可死,但城不可丢。”
但这仅凭他一人,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人的情况下去,根本不可能。
他驾马出城迎敌。
横竖都是死,他干脆痛骂阳文杰一顿。
阳文杰气急,驾马横槊奔来。
他枪一斩,险些砍下付飞的头颅,还好他反应快及时躲了过去。
两人斗得旗鼓相当,有来有回,难分胜负。
“轰隆隆。”
付飞精疲力竭,一听声蓦地回过头,瞳孔骤缩,城门开了。
邬晨驾马而出,手持弓箭,首首对准他。
付飞眼里没有愤怒没有忧伤,而是一片空白与茫然。
他不恨邬晨诈降,不恨邬晨要杀了他。只是有些茫然,他就这么把城门丢了……
马蹄声慌乱焦急地在耳中“哒哒哒”“哒哒哒哒”……
邬晨箭矢离弓,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