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捡起掉落的信纸,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不由得眼前一亮,可越看越狐疑,面色变换异常。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云阳侯臣郝仁谨昧死上奏圣君陛下:
臣闻雷霆雨露,莫非天恩;白璧青蝇,岂污臣节?
伏念臣父殉国玄武门,血沃秦川之地;陛下垂怜遗孤,爵授云阳之封。
臣虽愚鲁,常怀结草之心;世受隆恩,敢惜蝼蚁之命?
然恰逢长公主气疾骤发之际,实有锥心三难:
一难袖手观天潢濒绝,负先父护主遗训;
二难逾礼行按压之法,违男女授受之防;
三难辩污于众口铄金,陷陛下圣听蒙尘。
当是时也,公主面紫息绝,众皆束手股栗!
臣忆《肘后备急方》载“气壅胸臆,当通厥阴”,乃以掌根抵双乳间膻中穴急按三十,复抬其颌畅气道,又按压后背定喘穴,公主始转危为安,此即附呈《气疾急救策》。
若存半分亵渎,愿受千刀凌迟!
……
臣偶得粮种,可亩产三十石,己种于云阳庄中,月余便可丰收,
臣非惧死,唯痛污名累及先父忠烈!
今臣宁触天威申曲首,不敢违本心负苍生。
伏望陛下察臣剖肝沥胆之情,鉴此良种活民之效,许戴罪耕垦,月余之后,若无时效,甘引颈就戮!
臣仁顿首泣血
贞观二年三月廿七于大理寺狱中”
长孙皇后看完久久不能平静,这封信里,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然后捡起另外一张,果然写着一份《气疾急救策》,里面简略描写了一些气疾复发时该采用的急救之法,
什么侧卧俯卧防窒息,按压膻中穴定喘穴,以及人中等等,最关键的,却是说着气疾乃是顽疾,虽不易根治,但却可以平时保养和通过膳食疗养跟熏蒸疗法极大缓解病情,
可是气人的是,只写了急救法,就戛然而止,那什么膳食疗法和熏蒸法一点没提,
长孙皇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李世民气愤不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观音婢,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欠揍?!给朕在这耍心眼呢,且不论什么三十石粮食这种哗众取宠骇人听闻的无稽之谈,就说这气疾急救法,这小子明显的留了一手,这是真怕朕会砍他的头,给我玩花花肠子呢。他要真有心,后面的疗法为何只字不提?!这分明就是在跟朕讨价还价!”
长孙皇后没好气的白了李世民一眼,“陛下,还不是你和知节出的馊主意,故意吓唬他,想来孩子也是为了出于自保,这样看来,丽质那孩子的事情确实有所误会,郝仁应该是真是出于救人的目的,想来也是那孩子命大,要不然不在宫里也没太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此看来,咱们还是要谢谢郝仁的。”
李世民有些气不过,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对我闺女上下其手,合着我还得给那小子说谢谢呗?!
就算我知道了具体原因,可是有很多老百姓看到的,那些人的嘴,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全长安城的百姓官员都在背后蛐蛐自己,李世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时长孙皇后依旧拿着那两张信纸看的津津有味,
“别说,这小子的字虽然差了些,但是这文采还挺好,没想到将门的糙汉子里,还出了个笔杆子。陛下,你说,郝仁说的这气疾急救法若是有效,妾身和丽质的病,是不是,还有,那良种,若真是亩产三十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观音婢,肯定是那小子为了保命,在这故弄玄虚呢,小孩子信口开河,你也信啊,三十石,怎么可能,这事情我回去再想想,你先去休息吧!”
长孙皇后还想说啥,李世民摆了摆手,“放心吧,再关他一天,明天快到午时,就让他滚回家闭门反省去!”
等长孙皇后离开,李世民立刻对着门外喊道:“无舌,摆驾两仪殿,你去帮我查一些事情。”
于此同时,宿国公府,
程处默前脚刚到家,后脚小婵就送来了两坛子酒,然后急匆匆的又去下家送信了。
程咬金美滋滋的喝了口碗里的三勒浆,不知道郝仁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还是接过了程处默手中的信,刚展开看了两句,眉头就拧了起来,
“程伯伯,也不知道是谁在陛下耳边扯老婆舌头,陛下要砍我脑袋,
侄子实在委屈的很,思来想去,想起生前家父交代过,你我两家通家之好,有些后事,只好拜托程伯伯了。
公主那事就不提了,百口莫辩,清者自清,
长孙冲那小子,活该挨揍,不但骂我和我爹,还连带着骂咱们将门,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死之后,拜托每年清明寒食让处默帮我给家父坟前扫扫墓,若是杂草太茂盛,就帮着清理清理,
我死就死了,只是可惜,小侄刚得了一个酿酒的方子,取名云阳烧,三勒浆跟他比只配喂狗,
时间紧迫,只酿出来两坛,一坛给程伯伯尝尝鲜,另一坛,就当是给处默大婚时的贺礼吧!
身陷囹圄,枷锁噬骨,就写到这吧。
小侄郝仁绝笔。”
程咬金看着信阴晴不定,胡子都翘了起来。
程处默见他爹迟迟不说话,早就急不可耐,一把夺过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
立睛就红了,“我的好兄弟哇!”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你干嘛去!”
程处默红着眼睛,“爹,我去找陛下求情,大不了我以后不袭爵了,用来换我兄弟的命,实在不行,我带人去劫法场!呜呜呜,我兄弟临死还想着我呢!”
程咬金被这个一根筋的儿子气的不轻,
“老子还没死呢,你袭个什么爵?!”
看着旁边碗里的三勒浆,本来是自己的心头好,但是经过郝仁心里这么一说,顿时膈应无比,
那臭小子,全长安城都知道老子喜欢喝这酒,他这么说,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小滑头,老子倒要看看你吹上天的酒能有多好,要是不让我满意别想老子替你求情!
把碗里的三勒浆泼在地上,
指了指面前的酒坛,
“你兄弟死不了,过来给老子倒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