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漏进一丝清晨的光,落在床头柜那支拆开的验孕棒上。林溪坐在床沿,指尖死死捏着那根小小的塑料棒,指节白得像要断了。
两条红杠,清晰得像烧在视网膜上的烙印。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地撞着胸腔,连呼吸都带着颤。上个月的例假本该三天前就来的,她起初没在意,只当是换了部门压力大,首到昨天早上起来恶心反胃,才突然慌了神。
便利店的验孕棒攥在手里发烫,付账时收银员打量的眼神像针,刺得她几乎要逃跑。回到这间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等结果的三分钟,像等了半辈子。
现在,结果就摆在眼前。她怀孕了,怀了安雨泽的孩子。
林溪的手抖得厉害,验孕棒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握紧,指腹蹭过那条浅浅的红杠,像在确认这不是梦。胃里又一阵翻搅,她捂住嘴,冲到垃圾桶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安雨泽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她浑身发冷。他会皱着眉,用那种看麻烦的眼神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说:“去医院处理掉,费用我来出。”他甚至可能觉得,这是她故意设计的,是为了绑住他的手段——就像他当初把黑卡推给她时,眼里的讥诮。
他从来没给过她任何承诺,连“陪着你”都是她求来的。他心里装着凉笙,装着樱桃,装着他的公司和合同,她和这个孩子,不过是他无聊时的消遣,是他人生里不该出现的意外。
可……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和安雨泽唯一的牵绊。
林溪的眼泪掉下来,砸在验孕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总追着妈妈问“爸爸是谁”,妈妈只会抱着她哭,说“是妈妈不好,让你没爸爸”。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哪怕这个孩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她要像妈妈一样,永远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疯长,瞬间填满了她所有的慌乱。这是安雨泽的孩子,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看着这个孩子,就像看到了他,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林溪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最深处,用旧手帕裹了三层。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眼底还有没褪尽的红血丝,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能让安雨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林溪在咖啡馆的角落坐了整整半小时,面前的柠檬水没动过,冰块化得只剩个底。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停留在“凉笙”的联系方式上——那是她从公司通讯录里偷偷记下的,数字烂熟于心,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号键。
指尖在屏幕上悬着,汗湿的掌心把手机壳浸出淡淡的水印。她想过无数次开口的样子,每一次都被自己吓退。凉笙是安雨泽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樱桃的妈妈,是那个住在他心里、连他酒后呢喃都带着名字的女人。而她呢?一个见不得光的实习生,一个连名分都不敢奢求的第三者。
可手不自觉地摸向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揣着颗滚烫的石子,烫得她必须孤注一掷。
深吸一口气,林溪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凉笙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得像一汪深水:“你好,哪位?”
林溪的喉咙瞬间哽住,想好的话全堵在舌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我是林溪。”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凉笙淡淡的回应:“有事吗?”没有惊讶,没有质问,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打来。
“我想……见您一面。”林溪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就十分钟,在您方便的地方,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凉笙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才报了个地址——离安雨泽公司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安静,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