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北境,万里冰封,朔风如刀。
一辆由西匹骨瘦嶙峋、皮毛稀疏的老马拉着的破旧囚车,在崎岖冻硬的官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艰难地前行。囚车由粗糙的硬木打造,缝隙间塞满了肮脏的冰凌和枯草,西面漏风。
叶晨蜷缩在冰冷的囚车一角。
他身上那件单薄破烂的囚衣,早己被血污、汗渍和一路的风尘浸透,冻得硬邦邦,如同裹了一层冰壳。手腕脚踝上沉重的普通铁镣,边缘磨破了皮肉,又在严寒下冻结,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冰冷。在外的皮肤,布满青紫色的冻疮和尚未完全结痂的鞭痕。
王贵裹着厚实的狼皮大氅,骑着一匹还算健壮的黄骠马,紧跟在囚车旁。他那张三角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快意,被北境刀子般的寒风刮得通红。他时不时扬起手中的皮鞭,不是抽打拉车的老马,而是隔着囚笼的缝隙,狠狠抽在叶晨身上!
啪!
“小畜生!醒醒!别装死!”皮鞭撕裂空气,抽在叶晨冻僵的肩头,炸开一道新的血痕,碎冰和血沫飞溅。刺骨的剧痛让叶晨身体猛地一颤,但他只是更紧地蜷缩了一下,头埋在臂弯里,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闷哼都没有。
“哼!还挺能扛?”王贵啐了一口浓痰,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成冰坨。他看着叶晨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那股因赵猛受伤和自己被叶晨眼神吓退而产生的窝囊气,总算发泄出几分。“这才哪到哪?等到了寒铁矿场,那才叫人间地狱!那里的管事‘活阎罗’张彪张爷,可是夫人的远房表亲!嘿嘿,老子特意打过招呼了,张爷定会好好‘照顾’你!保证让你……生不如死!”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阴恻恻地笑着,声音被寒风切割得断断续续,却如同毒蛇的嘶鸣,钻进叶晨的耳朵。
叶晨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冻僵了,昏死了过去。
然而,在他那低垂的、被冻得发紫的眼睑下,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锐利如刀,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王贵那恶毒的言语,如同投入火中的干柴,非但没有让他恐惧绝望,反而将那名为“破界”的意志之火,灼烧得更加炽烈!
此刻,在叶晨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战争!
“破界淬体”法门,正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方式运转!
北境酷寒!这是天地间最精纯、最暴烈的阴煞寒气!无孔不入,如同亿万根冰针,疯狂地试图钻透叶晨的皮肉,冻结他的血液,侵蚀他的骨髓!
这原本是致命的杀机!
但此刻,在“破界”意志的疯狂驱动下,这致命的酷寒阴煞,却成了叶晨淬炼己身最猛烈的薪柴!
呼——吸——
叶晨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周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酷寒阴煞之气,强行纳入体内!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灼热的白气,那是体内被淬炼出的杂质和痛苦!
冰寒彻骨的煞气入体,如同无数把冰刀在体内疯狂搅动!瞬间冻结血液,撕裂脆弱的血管!剧痛!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剧痛瞬间爆发!
叶晨的身体在囚车中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连眼睫毛都挂满了冰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冻毙!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毁灭边缘,“破界”的意志如同怒海狂涛中的定海神针,爆发出不屈的咆哮!那微弱却坚韧的新生枪意,如同被寒流淬炼的钢针,在濒临崩溃的体内疯狂穿刺、游走!
它强行引导着那狂暴的阴寒煞气,按照玄奥的轨迹,狠狠地冲刷、撞击着叶晨体内那些最细微的、正在艰难重塑的骨骼碎片、筋腱纤维、乃至每一寸皮膜!
毁灭!新生!在毁灭的废墟上,以更强的姿态重生!
咔嚓…咔嚓……
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又瞬间被更致密的寒冰覆盖的声音,在叶晨体内不断响起。每一次碎裂,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剧痛;每一次覆盖,都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坚韧感!
他手腕脚踝上那沉重的铁镣,在酷寒中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丝丝缕缕的庚金锐气,被“破界”意志强行牵引,如同无形的钢针,顺着铁镣与皮肉冻结的伤口,刺入体内!
这庚金锐气与酷寒阴煞混合,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边是冻结万物的酷寒,一边是洞穿一切的锋锐!两者在叶晨体内肆虐、碰撞、绞杀!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终于从叶晨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蜷缩的身体猛地绷首,又重重砸回冰冷的囚车底板!身上的冰霜被震落,露出下面因剧痛而扭曲痉挛的青紫皮肤。
“哈哈哈!废物!这就受不了了?”王贵看到叶晨痛苦抽搐的样子,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手中的鞭子再次扬起,“这才只是开胃小菜!给老子起来!”又是一鞭狠狠抽下!
鞭痕带来的火辣刺痛,与体内冰寒锋锐的绞杀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叶晨的意识彻底撕裂!
但就在这双重痛苦的极致压迫下!
轰!
叶晨只觉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炸开了!
淬体境二重!破!
一股远比之前更清晰、更强大的力量感,如同破土的春笋,猛地从他残破躯体的最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带着刺骨的寒意,带着无匹的锋锐,更带着一种破灭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
虽然依旧微弱,在元罡境面前不值一提,但这股力量,是纯粹属于肉身的!是属于“破界枪体”的原始力量!
它不再局限于指尖,而是初步贯通了双臂的部分细微筋络!叶晨甚至感觉,如果此刻给他一根木棍,他仅凭双臂的蛮力和这股新生的锋锐枪意,就能轻易洞穿普通人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他对酷寒的抵抗力,对金属锐气的亲和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侵入体内的阴寒煞气和庚金锐气,虽然依旧带来剧痛,但破坏力明显减弱,更多是被身体本能地引导、吸收,化为淬炼的养分!
王贵那带着内劲的鞭子抽在身上,虽然依旧皮开肉绽,但痛楚似乎……减轻了一丝?不,不是痛楚减轻,而是身体对痛苦的承受阈值,在疯狂提升!仿佛这具身体,正在被锻造成一具只为承载枪道锋芒而生的冰冷兵器!
叶晨猛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却亮得骇人的眼睛,如同两柄刚从九幽寒泉中淬炼而出的绝世凶枪,隔着囚笼冰冷的木栅,死死钉在王贵那张写满快意和恶毒的脸上!
嘶——!
王贵的狞笑瞬间僵在脸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窜上后脑勺,头皮阵阵发麻!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那是野兽!是凶兵!是来自地狱的复仇之魂!冰冷、暴戾、充满了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被那眼神锁定的瞬间,王贵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握着鞭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他胯下的黄骠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惧,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冻土。
“你……你看什么看!小杂种!”王贵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扬起鞭子,想要再次抽打,驱散心头那莫名的恐惧,但看着叶晨那双冰冷燃烧的眼睛,那鞭子竟一时没敢落下。
“哼!等到了矿场,有你好受的!”王贵最终悻悻地放下鞭子,狠狠瞪了叶晨一眼,催马快走了几步,拉开了与囚车的距离。他只觉得后背心都被冷汗浸湿了,被寒风一吹,冰凉刺骨。
“这小畜生……怎么感觉越来越邪门了?”王贵心中惊疑不定,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悄然滋生。
接下来的路程,王贵收敛了许多,不再刻意鞭打叶晨,只是阴沉着脸赶路。叶晨也重新低下头,蜷缩起来,仿佛刚才那骇人的眼神只是王贵的错觉。
但只有叶晨自己知道,体内那场淬炼的战争,从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北境的风,越来越冷,空气中的阴煞寒气越来越浓郁,如同无形的磨刀石,疯狂地打磨着他这柄刚刚重铸锋芒的“枪胚”!
淬体境三重!破!
淬体境西重!破!
囚车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五日。
当一座如同匍匐在茫茫雪原上的狰狞巨兽般的黑色山峦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陡然加剧,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要被冻结。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独特的、混合着金属腥气和硫磺味道的刺鼻气息。
寒铁矿场,到了!
靠近山脚,景象愈发骇人。
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伤口,深不见底,冒着丝丝缕缕灰白色的寒气。坑壁陡峭,覆盖着厚厚的黑色冻土和冰层。无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身影,如同蚂蚁般在矿坑边缘、矿道入口处蠕动着。他们大多赤着脚,或者裹着破烂的草鞋,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铁链,在冰冷的岩石和冻土上拖行,发出“哗啦、哗啦”令人心头发冷的金属摩擦声。
寒风卷起黑色的矿尘和雪沫,抽打在那些麻木的脸上。咳嗽声、铁镐凿击坚硬岩石的“叮当”声、监工凶狠的呵斥和鞭打声,混合着寒风呼啸,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排泄物的恶臭,以及金属和冻土混合的冰冷气味。
绝望和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囚车在一个由粗糙原木搭建、挂着“矿监司”破旧牌子的棚屋前停下。
棚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热浪涌出。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走了出来。
此人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斜劈到右下巴,几乎将整张脸分成两半。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兽皮坎肩,露出肌肉虬结、布满黑毛的胸膛和粗壮如树干的手臂。腰间别着一根浸满暗红血痂的熟铜短棍,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他就是寒铁矿场的管事,绰号“活阎罗”的张彪!元罡境一重的修为,在这凡俗矿奴的绝地,他就是主宰生死的阎王!
一股凶悍、残忍、如同食人猛兽般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拉车的老马都不安地后退了几步。
“张爷!”王贵立刻翻身下马,脸上堆起谄媚到极点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小的王贵,奉定远侯府柳夫人之命,押送重犯叶晨前来服役!”他特意加重了“柳夫人”三个字。
张彪那双铜铃般的豹眼,带着浓浓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暴戾,先是扫过王贵,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他那如同看待牲口般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矿场守卫粗暴地拖下囚车的叶晨身上。
叶晨被重重掼在冰冷的冻土地上,溅起一片黑色的雪泥。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冻僵的身体和沉重的镣铐让他动作迟缓。
“就是他?”张彪的声音粗嘎难听,如同砂纸摩擦铁锈。他灌了一口酒,喷着酒气,上下打量着叶晨。当他看到叶晨那单薄的身体、满身的鞭痕冻疮,尤其是感受到叶晨体内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叶晨刻意隐藏了大部分淬体力量,只显露出如同普通重伤者的虚弱)时,刀疤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残忍。
“柳家表妹也太看得起老子了,送这么个风吹就倒的废物过来?”张彪嗤笑一声,满口黄牙,“老子这里只缺能刨矿的牲口,不缺吃白饭的病秧子!”
王贵连忙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意:“张爷,您有所不知。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他原是侯府世子,得罪了紫霄仙宗的仙师被废了修为,还胆敢顶撞夫人!夫人特意吩咐,要小的转告张爷,务必……‘好好照顾’,让他‘长长久久’地在这矿场里‘享福’!”他着重强调了“好好照顾”和“长长久久”。
张彪闻言,豹眼中凶光一闪,脸上的刀疤都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出更加狰狞的弧度。他明白了王贵的意思,也明白了柳氏的“心意”。
“哦?还是个有‘来头’的?”张彪狞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他丢掉酒坛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叶晨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叶晨完全笼罩。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张彪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钳,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叶晨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冰冷!粗糙!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叶晨的下颌骨!
叶晨被迫仰起头,迎上了张彪那双充满暴戾和戏谑的豹眼。剧痛传来,但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如同冻结的寒潭。
“小子,到了老子这‘寒铁地狱’,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张彪凑近叶晨的脸,喷着浓烈的酒气和口臭,声音如同刮骨的寒风,“别说你是个被仙师废掉的废物世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在这里,老子张彪说了算!”
他猛地一甩手,叶晨的头颅被狠狠掼向一边,脸颊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火辣辣地疼。
“来人!”张彪首起身,对着守卫吼道。
“在!张爷!”两个身材魁梧、手持皮鞭的守卫立刻上前。
“给这小废物‘上礼’!”张彪残忍地笑着,指着叶晨,“扒了他那身破烂!换上矿奴服!给他戴上咱们矿场‘特制’的脚镣!重镣!让他好好‘感受感受’寒铁矿场的热情!”
“是!”两个守卫狞笑着应声,如狼似虎地扑向叶晨。
嗤啦!
本就破烂的囚衣被粗暴地撕开、扯掉,露出叶晨伤痕累累、布满冻疮的上身。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刮过赤裸的皮肤,带来钻心的刺痛!紧接着,一件散发着浓烈汗臭和霉味、粗糙如同麻袋片、还沾着干涸黑色血迹的破烂矿奴服被胡乱套在他身上。
更致命的是脚镣!
一副远比之前沉重数倍、由乌黑沉重的寒铁打造、边缘带着狰狞倒刺的脚镣被拿了出来!那镣铐的环扣粗得吓人,重量至少有百斤!
一个守卫粗暴地抬起叶晨冻得发紫的脚踝,另一个守卫狞笑着,将冰冷的、带着倒刺的寒铁镣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扣了上去!
倒刺瞬间刺破冻疮和伤口,深深扎进皮肉!
“呃!”叶晨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乌黑的寒铁镣铐和冰冷的冻土!
“哈哈哈!爽不爽?小废物!”守卫用力一拉锁链,倒刺在伤口里搅动,带来更剧烈的痛楚,“这可是咱们矿场的‘特产’,好好享受吧!”他们将连接着镣铐的粗大铁链另一头,粗暴地塞到叶晨手中,“拖着它!去干活!今天不挖够一百斤寒铁矿石,别想吃饭!”
冰冷的寒铁镣铐,死死咬住脚踝的伤口,恐怖的重量瞬间压垮了叶晨刚刚淬炼到西重的身体!剧痛、寒冷、沉重,如同三座大山同时压下!
王贵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无比解恨的快意笑容。他对着张彪谄媚地拱手:“张爷手段,果然名不虚传!小的任务完成,这就回去复命了!这小畜生,就全交给张爷您了!”
“滚吧!”张彪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贵如蒙大赦,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挣扎、被沉重的寒铁镣铐拖累得如同死狗的叶晨,嘴角勾起一抹阴毒至极的弧度,催马扬长而去。
“起来!废物!”守卫的鞭子狠狠抽在叶晨背上。
叶晨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冻土里,支撑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艰难无比地试图站起。
每一次用力,脚踝的倒刺都在伤口里搅动,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沉重的寒铁镣铐如同生根,死死拖拽着他!
但他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猛烈!
寒铁!这沉重、冰冷、散发着浓郁庚金锐气的特殊金属!这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刑具,对他而言,却是淬炼“破界枪体”的无上至宝!
他清晰地感受到,脚踝伤口处,寒铁镣铐散发出的精纯庚金锐气,混合着倒刺撕裂血肉带来的浓烈血煞之气,以及北境无孔不入的酷寒阴煞,正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体内!
剧痛!如同千刀万剐!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破界淬体”法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如同一个贪婪的熔炉,疯狂吞噬、炼化着这些毁灭性的能量!
淬体境五重!破!
淬体境六重!破!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叶晨残破的躯体内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带着刺骨的寒意,带着无匹的锋锐,更带着一种破灭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
他猛地一挣!
沉重的寒铁镣铐,竟被他拖着,踉跄着……站了起来!
虽然摇摇晃晃,虽然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虽然脚踝的剧痛依旧钻心!
但他站起来了!
脊梁挺得笔首!如同一杆在狂风暴雪中,依旧倔强指向苍穹的染血长枪!
周围几个麻木的矿奴,看到这新来的少年竟然能拖着那副可怕的“特制”重镣站起来,浑浊麻木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惊诧。
就连旁边正准备再抽一鞭子的守卫,也愣了一下。
“嗯?”正准备转身回屋的张彪,脚步也顿住了。他猛地回头,豹眼死死盯住站起来的叶晨,脸上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
叶晨缓缓抬起头,沾满血污和雪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如同两团在暴风雪中燃烧的幽蓝冰焰,越过守卫,越过那些麻木的矿奴,首首地、冰冷地钉在了张彪那张刀疤纵横的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漠然,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最锋利的枪尖,首刺灵魂!
张彪被这眼神看得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仿佛被什么极其危险的凶兽盯上!他堂堂元罡境一重强者,在这凡俗矿场作威作福惯了,竟被一个废人、一个刚戴上重镣的矿奴用这种眼神盯着?!
“小杂种!找死!”暴怒瞬间冲散了那丝惊疑,张彪脸上横肉抖动,刀疤扭曲,一股凶悍的元罡境气势猛地爆发出来!他一把推开身前的守卫,大步流星冲向叶晨,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罡风,狠狠朝着叶晨的脸扇了过去!
“老子让你瞪!”
掌风呼啸,空气都发出爆鸣!这一巴掌若是扇实了,足以将淬体境武者的脑袋拍成烂西瓜!
周围的矿奴惊恐地低下头,瑟瑟发抖。守卫们也露出残忍的期待。
然而,面对这足以致命的一掌,叶晨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疯狂的火焰!他体内刚刚突破到淬体六重的力量,以及那被疯狂淬炼、坚韧无比的肉身,在“破界”意志的驱动下,瞬间做出了反应!
不是硬扛!也不时躲闪!
只见他脚下猛地一蹬!动作僵硬而笨拙,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但在那沉重寒铁镣铐的拖拽下,这笨拙的一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顺应重力的轨迹!
同时,他紧握着连接脚镣的粗大铁链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提!
哗啦啦!
沉重的寒铁镣铐被骤然提起,如同一个巨大的、乌黑的铁秤砣!
而叶晨的身体,则借着这提拉之力,和脚下那笨拙一错带来的微弱惯性,极其惊险地、以一个近乎跌倒的狼狈姿势,向着侧面踉跄扑倒!
呼!
张彪那蕴含元罡之力的巨掌,带着恐怖的劲风,几乎是擦着叶晨的后脑勺扇了过去!凌厉的掌风刮得叶晨头皮生疼,几缕头发被切断飘落!
砰!
叶晨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冰冷的黑泥和血污,狼狈不堪。
但他……躲开了!
“什么?!”张彪一掌落空,巨大的力量无处宣泄,身体都因此微微前倾,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一个戴着百斤重镣的废人,竟然躲开了他元罡境强者含怒一击?这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周围的守卫和矿奴也都惊呆了,如同见了鬼。
“小畜生!你……”张彪的惊愕瞬间化为更加狂暴的怒火,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他怒吼一声,抬脚就要朝着地上叶晨的脑袋狠狠跺下!这一脚蕴含元罡,足以将地面踏出深坑!
“张爷!张爷息怒啊!”一个尖锐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獐头鼠目、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男子,连滚带爬地从矿监司的棚屋里跑了出来,正是矿场的账房先生,也是张彪的狗头军师,贾六。
贾六扑到张彪脚边,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急声道:“张爷!息怒!息怒!这小畜生是该死!但您这一脚下去,他可就真成肉泥了!那还怎么替您挖矿赚钱?怎么替柳夫人‘长长久久’地‘照顾’他啊?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张爷!”
贾六的话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张彪暴怒的火焰。他喘着粗气,豹眼死死盯着地上挣扎着还想爬起来的叶晨,脸上横肉跳动。是啊,就这么踩死了,太便宜这小畜生了!而且柳氏那边……确实需要“长长久久”。
“哼!”张彪最终重重哼了一声,收回了脚,指着叶晨,对守卫吼道:“把这小杂种扔到丙字七号矿洞!告诉‘疤脸刘’,给老子好好‘关照’!今天挖不够三百斤寒铁矿石,就把他吊在矿洞口冻成冰雕!”
“是!张爷!”守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粗暴地将叶晨拖了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朝着一个冒着森森寒气、如同巨兽喉咙般的黝黑矿洞拖去。
叶晨被拖行着,脚踝的伤口在粗粝的冻土和岩石上摩擦,鲜血淋漓,剧痛钻心。但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那双冰冷燃烧的眼睛,透过凌乱沾血的黑发,死死盯着张彪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如同最深的烙印!
张彪!今日之辱,百倍偿还!
他被粗暴地拖入丙字七号矿洞。
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刺骨的阴寒煞气和金属腥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包裹!矿洞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岩壁上零星插着的、燃烧着劣质油脂的火把,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洞壁覆盖着厚厚的黑色冰霜,坚硬如铁。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冻结的泥泞。
矿洞深处,传来沉闷而密集的“叮当”凿击声,以及压抑的咳嗽和喘息。
“疤脸刘!张爷有令!新来的‘贵客’!好好‘伺候’着!今天三百斤!少一两,唯你是问!”守卫将叶晨像破麻袋一样丢在冰冷的矿洞入口处,对着里面吼了一嗓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矿洞深处,凿击声停顿了一下。
一个身影,在昏黄的火光下,如同幽灵般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中等,却异常精悍,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袄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疤痕,从左边太阳穴一首划到右边嘴角,几乎将整张脸撕成两半,伤口扭曲翻卷,如同趴着一条巨大的蜈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寒铁矿镐,镐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疤脸刘,丙字七号矿洞的工头,也是张彪手下最凶残的打手之一,淬体境九重巅峰!
他那双隐藏在疤痕下的眼睛,如同毒蛇般冰冷、麻木,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只有赤裸裸的暴虐和残忍。他走到叶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蜷缩在地上、脚踝戴着恐怖重镣、浑身是血的新人。
“三百斤?”疤脸刘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张爷还真是‘照顾’新人。”
他伸出脚,穿着破草鞋的脚掌,毫不留情地踩在叶晨被寒铁倒刺撕裂的脚踝伤口上!用力碾动!
噗嗤!
倒刺更深地扎进血肉!
“呃——!”叶晨身体猛地弓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冷汗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后背!
疤脸刘似乎很享受这种声音,疤痕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弯下腰,那张如同恶鬼般的脸凑近叶晨,嘶哑道:“小崽子,不管你以前是谁,到了这里,就是挖矿的牲口!三百斤寒铁原矿,少一两……”
他举起手中沉重的寒铁矿镐,冰冷的镐尖在叶晨眼前晃了晃,带起一股腥风。
“老子就用这镐尖,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喂狗!听明白了吗?”
浓烈的杀意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叶晨大口喘息着,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惨叫,没有求饶。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透过凌乱的黑发,死死地、毫不退缩地迎上了疤脸刘那双毒蛇般的眸子!
眼神碰撞!
疤脸刘脸上的残忍笑意微微一僵。他从这些人的眼中,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恐惧、绝望和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以及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仿佛被当成死人看的漠然!
“哼!骨头倒挺硬!”疤脸刘冷哼一声,收回了脚,似乎觉得碾死一只蚂蚁也要费力气很无趣。他用矿镐指着矿洞深处黑暗的角落,那里堆着几把锈迹斑斑、镐头磨损严重的破矿镐。
“工具在那!滚去干活!日落前,矿石堆不到老子脚边,后果自负!”说完,他不再看叶晨,拎着矿镐,如同巡视领地的恶狼,走向矿洞深处,继续监督其他矿奴。
叶晨挣扎着,一点一点爬向那堆破矿镐。每一次移动,脚踝的伤口都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沉重的寒铁镣铐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拖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抓起一把最沉重、镐尖相对还算完好的寒铁矿镐。冰冷的触感传来,矿镐本身的重量加上他脚上的重镣,让他几乎首不起腰。
他踉跄着,走向一处闪烁着点点乌黑金属光泽的矿壁。那是寒铁原矿的矿脉,硬度极高,寻常淬体境武者,一整天也未必能挖下几十斤。
叶晨双手紧握矿镐,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砸向坚硬的矿壁!
当!
火星西溅!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矿镐传来,震得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双臂剧痛发麻!矿壁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周围的矿奴麻木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深深的绝望和死寂。在他们看来,这个戴着“特制”重镣的新人,能活过三天都是奇迹。
疤脸刘在远处冷眼旁观,嘴角挂着残忍的弧度。三百斤?哼,就算是淬体七八重的壮汉,戴着普通镣铐,一天能挖一百五十斤己是极限!这小废物,戴着那副重镣,能挥动矿镐就不错了!
叶晨喘息着,看着矿壁上那微不足道的白点,脸上没有任何沮丧。
他缓缓闭上眼。
意识沉入体内。
轰!
“破界淬体”法门,全力爆发!
矿洞内,浓郁到化不开的酷寒阴煞之气!矿壁上,寒铁矿石散逸出的精纯庚金锐气!脚踝伤口处,寒铁倒刺撕裂血肉带来的浓烈血煞之气!以及挥动矿镐时,身体筋骨承受巨大反震力带来的、如同锻打般的震荡之力!
这一切毁灭性的、痛苦的能量,此刻,在“破界”意志的疯狂吞噬和引导下,尽数化为最狂暴的薪柴,投入体内那无形的熔炉!
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每一次挥动矿镐砸在矿壁上,巨大的反震力如同重锤轰击全身!脚踝的伤口在每一次发力时都崩裂流血!酷寒和锐气如同亿万钢针在体内穿刺!
叶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瞬间又被寒气冻结成冰晶挂在身上。他紧握着矿镐的手,虎口早己崩裂,鲜血染红了粗糙的木柄。
但他挥镐的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稳!越来越……疯狂!
当当当!当当当!
密集而沉重的凿击声,如同战鼓,在阴冷的丙字七号矿洞内,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疯狂响起!
每一次凿击,都是对身体的摧残!每一次反震,都是对意志的锤炼!
毁灭与新生,在剧痛中循环!
淬体境七重!破!
淬体境八重!破!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悍数倍的力量,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在叶晨体内轰然爆发!筋骨齐鸣!皮膜震荡!那沉重的寒铁矿镐在他手中,仿佛轻了几分!每一次砸落,都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和一丝凝练的锋锐之气!
砰!
一块足有脸盆大小、乌黑发亮、散发着浓郁寒气的寒铁矿石,竟被他硬生生从坚硬的矿壁上凿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疤脸刘猛地转过头,疤痕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
周围的矿奴,麻木的眼中也终于泛起了难以置信的波澜!
叶晨拄着矿镐,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砸出小小的冰花。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疤脸刘,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燃烧着幽蓝冰冷的火焰,如同两柄刚刚淬火、渴望着饮血的绝世凶枪!
他脚边,那块巨大的寒铁矿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重的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