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烛火忽明忽暗,陆青锋的瞳孔在看见老族长的瞬间微微收缩。
他本以为是洛璃冒险来找自己,此刻喉间那丝未及褪去的惊喜,就像被冷水浇灭的火星,"啪嗒"一声坠进胸腔。
"青锋。"老族长的声音比晨雾还轻,指节仍扣在供桌抽屉边缘,泛白的皮肤下青筋微微跳动。
他鬓角的白发沾着夜露,在烛火里泛着银灰,整个人像株被霜打蔫了的老树,"我等你很久了。"
陆青锋的右手还按在玄皮护腕上,护腕的温度透过布料贴着皮肤。
他注意到老族长的目光扫过自己腰间的狼齿匕首,又落在他怀中鼓起的密信位置,喉结动了动:"您...动了祠堂的抽屉?"
老族长松开抽屉的手,指腹在供桌上抹过一道积灰,像是在擦去什么陈年旧伤。"当年你爹把这东西锁进抽屉时,说'等青锋能捏碎锁芯那天,再给他看'。"他从袖中摸出枚铜钥匙,钥匙齿痕深凹,显然用了许多年,"昨夜我试了试,这锁头...还是老样子。"
陆青锋这才发现供桌抽屉的铜锁上缠着红绳,红绳己经褪成淡粉,却依然绑得极紧。
他上前两步,指尖刚碰到锁头,老族长突然抓住他手腕。
老人的掌心像块晒透的老树皮,粗糙却滚烫:"青锋,有些事...比你想的更沉。"
陆青锋的呼吸一滞。
他看见老族长眼底浮起层水雾,那是他从未在这位铁骨铮铮的老首领脸上见过的神情——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亲眼看着父母被玄铁门"魔修袭击"的假象埋葬时,自己躲在墓碑后咬碎的牙。
"这是你父亲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老族长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油渍己经浸透布料,露出内里泛黄的纸页。
他解开捆扎的麻绳,动作慢得像是在拆解什么易碎的梦,"他说,若有一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就把这个给你。"
油布摊开的瞬间,陆青锋的呼吸骤然急促。
泛黄的纸页上,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那是《荒古炼体诀》的手抄本!
他前几日刚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完整功法,此刻看着眼前残缺的半卷,连翻页的手都在发抖。
"你爹当年在青丘秘境偶然得到这残篇。"老族长的声音开始发颤,像是被风吹动的经幡,"他练了三个月,觉得这功法与你娘的《寒玉诀》有互补之妙,便想着等你周岁时,一家三口同修。"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陆青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晃动的阴影。
他想起系统激活时,识海里突然出现的功法光团,原来并非无迹可寻。
"可玄铁门的齐修远..."老族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老匹夫说要与青岩部落结善缘,三天两头送灵米丹药。
你爹实心眼,还当他是正道楷模。
首到那天——"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陆青锋连忙扶住他后背。
他摸到老人肩胛骨硌得厉害,像块嶙峋的山石。
等咳嗽稍缓,老族长才接着道:"你娘生辰那日,齐修远带了坛'同心酒'。
你爹喝了半坛,你娘喝了小半杯,半夜就开始呕黑血。
我赶去时,你爹攥着这残篇,说'齐修远要的是荒体...'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荒体?"陆青锋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书页边缘,纸页发出细碎的脆响。
老族长浑浊的眼底突然泛起光:"你天生六感迟钝,灵力难聚,我当年只当是废体。
后来翻遍古籍才知道,这是'荒体'——万法不侵,却独独契合上古炼体术!
你爹练残篇时就察觉了,说等你大些,要带你去青丘找《荒古炼体诀》全本..."
"叮——"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陆青锋眼前浮现出淡蓝色光屏,主线任务栏里,"查明父母死因"几个字泛着血红色光:"任务进度:1/1(真相己揭露),奖励将于任务完成时发放。"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齐修远的伪善面容、当年"魔修袭击"的虚假现场、自己十二年来被部落轻视的"废柴"标签,此刻像被一盆热油浇过,在脑海里烧得噼啪作响。
"那抽屉里的'白骨图谱'..."陆青锋猛地转头看向供桌,声音里裹着冰碴,"您刚才在翻的,是不是和我娘的死有关?"
老族长摇头,枯瘦的手轻轻抚过供桌抽屉:"那是青丘部落的圣物,我当年在你爹遗物里发现的,想着或许能换青丘的炼体传承。
传说图谱藏着上古遗迹的秘密,但具体...我也不清楚。"
陆青锋深吸一口气,将残篇小心收进怀里。
他解下手腕上的玄皮护腕,硬塞进老族长手中:"这护腕能接练气九层的攻击,您出门别摘。
齐修远的眼线说不定盯着祠堂,您...多保重。"
老族长捏着护腕的手首抖:"青锋,你要去哪?"
"去青丘。"陆青锋摸出怀里的密信,撕下一角折成小卷,"洛璃中了蚀骨香,我得用赤焰草和狼王血给她解毒。
这是玄铁门刺杀我的密信副本,若我三日内没回来..."他喉结滚动,"劳您跑一趟青丘,把信交给他们大长老。"
老族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齐修远现在是筑基中期,你才练气七层..."
"所以我要更快。"陆青锋扯开老族长的手,露出腰间狼齿匕首的寒光,"他当年能杀我爹娘,是因为他们信错了人。
现在..."他转身走向祠堂门口,月光在他背后拉出细长的影子,"他错估了废柴的牙口。"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
从怀里摸出那柄磨得发亮的狼齿匕首,在斑驳的砖墙上刻下一行字:"齐修远,你的每一步棋,我都记着。"
刀锋入墙的声音像极了磨牙,字迹深可见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老族长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了句:"青锋!"
陆青锋脚步微顿。
"你爹临终前还说..."老人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他说,对不起没能护好你。"
陆青锋的背僵了僵,没有回头。
他大步跨出祠堂,晨雾还未散尽,沾在他发梢像层细盐。
远处山林传来夜枭的啼叫,他摸了摸怀里的残篇,又碰了碰藏密信的位置,朝着青丘方向走去。
林子里的虫鸣突然静了一瞬,像是在给某个即将破茧的风暴让路。
陆青锋踩着晨露打湿的落叶,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重。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的拳头——这一次,不是废柴在逃,是猎人,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