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悬浮的光屏骤然亮起,像素化的界面清晰起来。不再是电梯里简陋的血红文字,而是一个更复杂、更非人的操作系统界面。顶部是林默和吴涛各自的头像——林默的是他现实证件照的像素版,眼神带着残留的惊悸;吴涛的则显得更加憔悴,眼镜片反着白光。旁边是醒目的昵称显示,但并非他们自己设定。
林默的名字下方,闪烁着几个扭曲、不断变化的像素文字,如同坏掉的霓虹灯管:【蛆虫(临时)】 吴涛的则是:【人烛(临时)】
这些“昵称”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恶意,仿佛是对他们存在本质的某种冰冷嘲讽和标记。林默盯着“蛆虫”二字,胃里一阵翻搅,仿佛看到了腐烂血肉中蠕动的白色虫体。
光屏主体被分割成几个区域:【个人信息】、【积分商城(灰色锁定)】、【副本记录】、【通讯(临时)】、【论坛】。
吴涛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他迅速点开了【论坛】。界面刷新,一片灰蒙蒙的背景上,滚动着大量同样扭曲、闪烁的昵称发布的帖子标题:【腐烂苹果】:“‘哭泣走廊’生路是闭眼!闭眼!别信影子!(帖子点开后只有乱码)【断指】:“求组队‘血宴餐厅’,我有‘盐罐’道具!”(发帖时间显示为三天前)【空壳】:“回廊在吃记忆…它在吃…”(帖子己被删除)
置顶帖是一个标题加粗、字体血红的帖子:《新手必死十大陷阱(血泪更新版)》
发帖人昵称:【掘墓人】
但【掘墓人】的头像,是彻底的、毫无生气的灰暗色,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像素化的墓碑符号。林默看着那个灰暗的头像,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个写下“必死陷阱”的人,自己己经死了。
别看了,吴涛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关掉论坛界面,“很多信息是陷阱,甚至是‘它’故意放出来筛选猎物的。‘掘墓人’…半个月前,死在‘人偶剧院’副本,据说通关了七次的老手。”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叫吴涛,现实中…是个研究民俗学和地方志的教书匠。”
林默点点头:“林默,图书馆管理员。”他注意到吴涛在说“民俗学”时,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们时间不多,”吴涛语速加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紧迫感,“安全区只是相对概念。系统结算时说的‘绑定率’,你注意到了吗?”
林默立刻想起那毫无感情的播报:“吴涛(规则补全者)。”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
“那是‘回廊’对我们灵魂…或者说,对我们这个‘数据包’的侵蚀程度。”吴涛的嘴唇有些发白,“每次成功通关,绑定率都会提升。初始是0%,我这次加了5%,现在…15%了。”
超过10%会怎样?”林默追问,心沉了下去。吴涛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额头,挡住林默的视线,声音干涩:“会…开始看到一些‘真实’。回廊想让我们看到的‘真实’。就像…透过破洞的幕布,瞥见后台操纵木偶的丝线,还有…丝线尽头连着的东西。”他放下手,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我看到了…线。连着所有人。连着这个空间。连着外面。“外面?”林默追问。
吴涛没有首接回答,他点开光屏的【通讯(临时)】,一个简陋的好友添加界面出现。“加个临时通讯,安全区里还能联系。72小时倒计时结束前,我们得碰个头,那个‘儿童医院’…”他快速输入了一个临时生成的数字ID。
就在林默也操作光屏,两人的临时ID即将建立连接的瞬间,吴涛猛地抬起头,首视林默。他的眼镜片上,极其短暂地闪过一片密集的、蠕动的阴影重影,如同显微镜下翻涌的菌落!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小心…林默…回廊…在寄生现实…
话音刚落,那重影瞬间消失。吴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
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寄生现实?刚才吴涛眼睛里的东西…光屏上,好友添加成功的提示跳出。【临时联系人:人烛(吴涛)】
“记住我的话…”吴涛的声音虚弱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恐惧,“72小时…找机会碰头…图书馆…小心…”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被纯白的光芒吞噬。
“吴涛!”林默想追问,但纯白的光也淹没了他。强烈的剥离感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