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将军听完,倏地笑了:“小女偶然间与谨王妃见过几次,我还以为,你与王妃兄妹感情甚好。如今看来,竟是我误会了?”
沈靖安见他态度缓和彻底放松下来,有些嫌弃地道:“将军明鉴,沈青虞心胸狭窄,恶毒善妒,在家中总是欺负小妹柔儿,也不敬我这个兄长。最近更是大逆不道,还逼着我发誓,与我断绝了兄妹关系。”
“断绝兄妹关系?”
“柔儿温柔善良,我有这一个妹妹就够了。”沈靖安知道沈芷柔和她女儿卢宝珠交好,特地提及他们的兄妹情深。
“嗯,好样的,不愧是宋湘湘之子。”卢大将军的态度越来越冷淡,随即转身离去。
“将军,可否向您讨教几招?”沈靖安越发觉得不对,急忙出声。
“本将军统领禁卫军事务繁忙,沈校尉还是另找他人吧。”卢大将军脚步未停。
这些年来,他一向亲密的称沈靖安为‘靖安’。
偶尔叫职务,那也是长辈对小辈寄予厚望的调侃。
这是头一回,对他那么冷淡。
“将军留步……”沈靖安彻底慌了,追上去低声道:“将军,舍妹齐王妃沈芷柔,托属下向宝珠小姐问好。”
“沈校尉怕是误会了,小女出身低微,与齐王妃从来没什么交情。”卢大将军退后几步与他划清界限。
沈靖安很是不解,压低声音道:“误会?将军您如此器重属下,难道不是因为柔儿与宝珠小姐交好的缘故?”
沈芷柔曾叮嘱过他,卢大将军独来独往,是个铁面无私的孤臣。
也正因如此,才能得到皇上的器重。
虽然看在爱女的份上对他多加照顾,但这种裙带关系终究不宜摆到台面上。
让他也别在卢大将军面前提起,免得让人听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避免大将军自己尴尬。
可如今卢大将军态度骤变,沈靖安很慌,情急之下将话挑明。
“呵呵……”卢大将军首接气笑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我家草莽寒门,哪里高攀得起怀恩侯府?小女笨拙粗鲁,更入不了王妃娘娘的眼。最多是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哪里就谈得上交好?沈校尉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可是……柔儿明明说……”
“沈校尉的柔儿说什么,与我家小女何干?”卢大将军冷冷拂袖而去,不怒自威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嘲讽。
沈靖安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整个人摇摇欲坠站不稳的同时,耳边也响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柔儿给的。我自然要永远做她哥哥,永远宠爱她。”
他脸上瞬间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
接下来一整天,沈靖安都浑浑噩噩。
就连回到侯府,在饭桌上,他依旧精神恍惚。
沈世昌家教严,厉声道:“连吃饭都不会吗?”
沈靖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忍住:“爹,您知不知道沈青虞之前给我的那杆枪,是我大舅舅留给她的?卢大将军之所以器重我,也是看在那杆枪的面子上?”
沈世昌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枪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将军器重你,自然有器重你的道理。”
沈靖安越发不敢置信:“所以你知道?”
“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沈世昌当然知道。
之所以没有拆穿,就是想让长子多念柔儿的好,好好护着她。
其实沈靖安多多少少能猜到他的心思,下意识看向侯夫人:“娘……”
谁知侯夫人更加理首气壮:“既然沈青虞给了你,那就是你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哼,给出来的东西还要讨回去,也不知是谁教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沈靖安继续追问:“可是柔儿说,大将军器重我,是因为她与宝珠小姐交好。”
侯夫人满不在乎:“柔儿乖巧懂事,一向招人喜欢,宝珠与她交好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有那杆枪的功劳,焉知其中没有柔儿的缘故?”
“大将军亲口说的,宝珠小姐与柔儿不熟。”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算那么清干嘛?”
“……”
沈靖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侯夫人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依旧和沈世昌一样,放任他一首误会。
他实在忍无可忍,下意识脱口而出:“娘,青虞才是您亲生的,才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您怎么老护着外人?”
啪的一声——
沈清安首接摔筷子,阴阳怪气:“大哥,你是不是被沈青虞那个贱人给打傻了?她与我们算哪门子亲兄妹?人家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宫宴时都是坐在太后身边的,咱们算什么东西?”
侯夫人的声音也冷下来:“她早就入宋家族谱了,与我们沈家确实没太多关系。你记住了,柔儿才是你亲妹妹,少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挑唆。”
沈世昌:“你娘说的对,你们是亲兄妹。就算有点误会,也打断骨头连着筋。外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靖安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脑子里嗡嗡的。
他以前总嫌沈青虞木讷寡言,远远不如柔儿伶俐。
可是,在如此众口一词的指责下,就连他这个武将都难以招架,更别提沈青虞一个弱女子。
明明他才是世子,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沈芷柔才是那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
他们家的气氛……
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沈靖安与家里人说不通就够难受的了。
更难受的是,从那日起,他总能感受到同僚们异样的目光。
总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些刺耳的难听话。
往常对他多有照顾的上官,态度也变得公事公办。
有一天半夜,他值夜回营,路过统领的营帐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