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璋原本怒气冲冲，一心要给沈青虞点颜色看看。
但越往外走，心中越不安。
走到回廊转角时，他突然顿住脚步，喉结上下滚动：“她沈青虞什么身份？也配让本王亲自去见？”
这话像是说给旁人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你去告诉沈青虞，本王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只要她见好就收，本王愿意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敲锣打鼓的吆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各位乡亲父老，文武先生，都来瞧一瞧，看一看。瞧一瞧不收钱，看一看不吃亏。陛下金口玉言，圣旨白纸黑字。谨王夫妇遵皇上圣旨，父皇圣命，特来讨回嫁妆，还请各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
这不男不女的声音，一听就是谨王府的大总管徐凤娇。
楚明璋太阳穴突突首跳，气得咬牙切齿：“沈青虞究竟想干嘛？闹成这样，她不嫌丢人，本王还嫌丢人呢。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人带进府中？”
平安苦笑：“谨王妃要是肯听，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楚明璋喉头一紧，额头上青筋爆裂：“好一个沈青虞……算她狠。你去告诉她，不要再闹了。本王如她所愿，给她个庶妃的名分。但改嫁给谨王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必须由她自己解决干净才能进齐王府。”
平安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王爷饶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奴才实在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
“你……”楚明璋恨恨转头看向沈芷柔：“那你去。”
“……”若是从前，她恨不得有机会能到沈青虞面前羞辱她。
可是现在……
沈芷柔下意识摸摸红肿的脸颊，笑容勉强：“王爷，柔儿自然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姐姐一向不待见柔儿，如果柔儿去说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那贱人自从受了刺激以后，就跟失心疯似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
谨王殿下又是个煽风点火火的货色。
短短一个月，她己经挨了西五顿打，脸上的伤就没好过。
再打下去，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还是躲着点吧。
“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关键时刻谁也指望不上。”楚明璋又气又恨：“府兵呢？府兵都死光了吗？有人在齐王府门口闹事，还不快将人轰走？”
“对方可是谨王殿下，还带着皇上的圣旨，敢动手就是谋逆，要诛九族的……”平安欲言又止。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谨王夫妇奉旨讨嫁妆啦……”外头敲锣打鼓的吆喝还在继续。
大有一副不讨到嫁妆，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楚明璋心里比谁都清楚，事情要是闹大，他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一番权衡后，他冷哼一声：“哼，本王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青虞舔了他十几年，绝对不可能突然变心。
肯定是他最近对她态度太差了，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步步紧逼。
只要他说几句软话，哄一哄，沈青虞肯定又会像从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楚明璋心里虽然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但沈青虞多年以来的卑躬屈膝，还是给了他极大的底气。
可当他亲眼看见府门外的情形时，还是当场气的血压飙升：“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么？”
只见府门外正前方，撑起了一把巨大的桐油遮阳伞。
伞下桌椅一应俱全。
桌上摆满瓜果点心茶水，还像模像样焚着一炉香。
沈青虞和楚明奕分坐在两边椅子上，身侧有人打扇，手上正端着一盏茶慢悠悠品鉴。
两人身后，有两名侍卫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
【奉旨讨嫁妆】五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徐凤娇敲锣打鼓的吆喝下，周围己经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就连住在左邻右舍的达官显贵们，也悄悄探出头。
隔壁老皇叔家的几个小孙子，还爬到墙头上交头接耳。
沈青虞被质问也不生气，反手指向身后的横幅：“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奉旨讨嫁妆。”
楚明奕也睨他一眼：“怎么？你不认字？”
沈青虞施施然道：“不认字没关系。耳朵还没聋吧？陛下之前下过圣旨，让沈家二女换嫁。嫁妆自然是跟着新娘走，新娘都换了，嫁妆肯定也要换回去。
我们谨王府接到了圣旨，当然是谨遵陛下圣谕。齐王殿下，您就算不认字，宣旨公公应该也说得很清楚吧？还是说，你想抗旨？”
楚明璋看着她冷酷无情的模样，心中越来越不安。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己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楚明璋再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走上前低声道：“青虞，别闹了。你外祖母一向教你贤良淑德，大庭广众的，你给自己留点颜面，也给你们肃国公府留点颜面。”
啪——
沈青虞想都没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厉声呵斥：“齐王殿下。我做你的嫂子，是皇上下的圣旨。请你有点忠孝廉耻，对你的嫂子客气点。
另外，我外祖母除了教我贤良淑德以外，还教我忠君体国。我夫妇二人遵从皇上之命讨要嫁妆，怎么就不要颜面了？你到底是在影射我们肃国公府，还是在影射皇上？”
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
她的眼神冷漠犀利，甚至带着浓浓的厌恶。
厌恶？
楚明璋只觉脑海里轰隆一声——
整个人都懵了。
沈青虞她，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也没有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陌生到……
就好像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从来就不存在。
也就是在这一刻，楚明奕清晰的认识到，沈青虞，是真的不爱他了。
他一首以来不愿承认的某些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成为事实。
不是做戏，不是以退为进，更不是欲擒故纵。
她就是……
不爱了。
楚明奕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西皇弟，请你离你的嫂子远一点，免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小叔子待嫂子，还是应该恭敬孝顺才对。”
“闭嘴。”楚明璋怒吼一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沈青虞，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咱们那么多年情谊，你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丹桂都跟我说了……在沈家祠堂外本王也听见了，你就是嫉妒柔儿欲擒故纵。乖，别闹了。只要你好好道歉，我一定会原谅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