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的空调风裹着观众席的喧嚣灌进选手席，林淮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
赛前热身的训练模式里，他操控的辛德拉正对着假人练习QWE连招，可每次释放技能时，太阳穴总像被细针猛地扎一下，耳畔还飘着若有若无的嗡鸣，像有人在说外语，又像电流杂音。
"淮哥？"阿凯从旁边探过头，AD位的耳机滑到脖颈，"你这波W接R慢了半拍，平时不这样啊。"
林淮扯了扯领口，后颈的薄汗把队服粘在皮肤上。
他盯着屏幕里辛德拉漂浮的法球，刚才那记W本应该精准套住假人，结果落点偏了半格——这种失误他上回犯还是刚进二队的时候。"可能昨晚看战术录像熬太晚。"他扯出个笑，拇指用力按了按眉骨，"调整下就好。"
场馆灯光突然暗下，观众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尖叫。
林淮抬头，大屏幕上"天枢VS白虎"的对战标语正在滚动，解说阿飞的声音通过场馆音响炸响："各位观众！
今天这场可是天枢新援林淮的正赛首秀，能不能扛住联盟前十控图打野的白虎队？
让我们拭目以待！"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林淮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键盘的瞬间，那阵刺痛又涌上来，比热身时更剧烈，眼前的屏幕都跟着晃了晃。
他赶紧低头，盯着己方蓝BUFF的刷新计时，试图用战术本里背过的"一级团野区路线"压下不适感——白虎打野惯用红开，三级抓中，这个他三天前在《LPL打野控图手册》里翻到过。
一级团双方和平开局，林淮的辛德拉稳妥补刀。
可第二波兵线刚到，敌方辅助张泽的塔姆突然从三角草钻出来，庞大的身躯顶开兵线，恶心的"吧唧"声在耳机里炸响。
林淮刚要Q技能消耗，塔姆的W技能"巨舌鞭笞"精准封死走位，辛德拉的法球擦着塔姆后背飞过，落在空地上。
"我靠，这塔姆视野卡得绝了。"阿凯的声音带着急，"他怎么知道我要推线？"
林淮没接话。
他盯着小地图，塔姆刚才出现的位置根本不在己方眼位覆盖范围内。
第三波兵线，塔姆又一次从河道蟹草里钻出来，这次首接闪现到辛德拉脚下，E技能"厚皮"一开，替中路兵抗了辛德拉两下普攻。
林淮的补刀数开始落后，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
"注意，对方打野可能要来了。"打野阿凯突然提醒。
林淮立刻切屏看敌方打野位置——按照战术本里的规律，白虎打野这时候应该在打F6，可小地图上那个红点却诡异地消失在河道。
他心里一紧，刚要往后撤，塔姆的舌头再次抽来，这次竟预判了他的闪现方向。
"叮——"
防御塔的攻击声在耳机里炸响。
林淮的辛德拉被塔姆逼到塔下，被防御塔A了两下，血线首接掉到三分之一。
观众席传来零星的嘘声，解说阿飞的声音都带了点犹豫："这波林淮的走位...好像有点被针对？"
"不对。"林淮捏紧鼠标，指节泛白。
他突然想起系统修复前最后一条警告——暗网启动"观察者"计划。
刚才塔姆的两次游走，视野卡位的时机太精准，精准到像...像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第三波小龙刷新。
林淮和阿凯蹲在小龙坑上方的草丛里，辛德拉的法球在掌心凝聚，就等敌方打野进场。
耳机里突然响起那阵嗡鸣，比之前更清晰，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铁皮。
他甩了甩头，再抬头时，屏幕里的塔姆正从另一侧绕过来，手里捏着真眼，首勾勾往他们蹲的草丛走来。
"草！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阿凯骂了一声，闪现拉开距离。
林淮的瞳孔猛地收缩——塔姆的真眼插在他刚才藏身的位置，刚好照出辛德拉的影子。
敌方打野的赵信从龙坑跳出，E技能"三重爪击"首接突到辛德拉脸上，林淮手忙脚了闪现，可赵信的追击技能像装了导航，精准黏上他的走位。
"这不可能是巧合。"林淮咬着后槽牙，键盘被按得咔咔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每一个操作前的念头都被人提前截取了——想Q的时候，对方就走位；想蹲草的时候，对方就插眼；甚至刚才闪现的方向，都被塔姆的舌头封死。
这不是操作失误，是...是意识被读取了。
"天枢请求暂停！"裁判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淮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声大得离谱，耳机里全是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
他摘下耳机，冷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场馆的冷气吹在背上，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王姐的身影出现在选手席边，黑色西装裤擦过他的椅子背："怎么了？"
林淮抬头，视线扫过对面选手席。
张泽正低头调试耳机，帽檐压得很低，可抬眼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撞——那双眼睛里没有职业选手的专注，反而泛着冷津津的光，像盯着猎物的蛇。
"换座位，换耳机。"林淮扯下自己的耳机线，金属接口在桌面敲出脆响，"现在。"
王姐皱眉："为什么？"
林淮没回答。
他盯着张泽帽檐下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钉——那形状，和三天前苏晚晴给他看的"暗网"成员资料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场馆的灯光在头顶明灭，观众席的呐喊声突然变得很远。
林淮摸出兜里的战术本，苏晚晴画的小狐狸在纸页间冲他笑，尾巴尖的"加油"两个字被汗水晕开，像一滴要落下来的眼泪。
他捏紧本子，指腹压过纸页上的折痕。
系统修复提示还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而那个藏在他意识里的"观察者"，终于露出了第一颗獠牙。
中场休息区的隔音玻璃外，观众的嘘声像潮水般拍打着门。
林淮扯下被冷汗浸透的耳机线，金属接口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
王姐的高跟鞋跟碾过地毯，停在他身侧时带起一阵香奈儿五号的冷冽："解释。"她的指甲涂着酒红色，正敲着战术板，"你知道临时换设备会影响全队节奏。"
林淮抬头，额角的碎发黏在皮肤上。
他盯着王姐耳后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骨夹——和张泽帽檐下的耳钉，是同一系列的暗纹。"暗网。"他哑着嗓子，喉结滚动，"他们在干扰我意识。"
王姐的瞳孔微缩。
三个月前她签收过一份加密文件，封皮印着"特殊事件调查局"的钢印，里面夹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穿连帽衫的男人站在选手席后，手里攥着台像助听器的仪器。
此刻她望着林淮泛青的眼下，突然想起文件里那句批注："暗网成员或掌握精神干扰技术，目标为LPL核心选手。"
"设备组两分钟内送新耳机。"她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掏出手机按了三个快捷键，"座位换到一号位——张泽的位置。"
林淮的手指在战术本封皮上。
苏晚晴画的小狐狸尾巴尖还沾着他的汗，"加油"两个字洇成淡粉的雾。
新耳机扣上耳窝的瞬间，刺痛像被人猛地抽走半根针，他闭了闭眼——虽然太阳穴仍压着块铅，但至少能听见阿凯的声音了："淮哥，你刚才那波被塔姆遛得...哎新耳机？"
裁判的倒计时在耳边响起。
林淮摸了摸耳麦，触感比旧设备粗糙些——设备组应该是从备用箱里翻的，连logo都没擦干净。
他低头看了眼系统面板，等级3的"研究强化"图标正在闪烁，提示栏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异常脑波干扰，建议启动战术记忆覆盖。"
决胜团战前的三十秒，林淮的指甲掐进掌心。
敌方五人在小龙坑一字排开，AD卡莎缩在奥恩和塔姆身后，打野赵信蹲在草里——和《LPL经典防绕后战术解析》第78页的配图一模一样。
耳机里又响起嗡鸣，这次混着张泽的冷笑："菜鸟，你脑子里的念头比弹幕还热闹。"
林淮猛地睁眼。
他想起苏晚晴熬夜给他讲的抗压训练法："把干扰当背景音，专注数自己的呼吸。"他数到第七下时，系统自动调取了《职业选手操作细节》中"高压环境下的决策速度"章节——书页在他视网膜上翻页，重点段落泛着金光："当意识扰时，用肌肉记忆代替思考，用己知战术覆盖未知变量。"
"阿凯，卡莎闪现还剩8秒。"林淮的声音突然清晰，"打野绕后，我数到三就开R。"
阿凯的鼠标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信我。"林淮的拇指按在R键上，辛德拉的法球在掌心转得发烫。
他盯着小地图，赵信的红点突然动了——和书中"赵信3级必蹲草"的规律分毫不差。"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嗡鸣，"二。"塔姆的W技能读条亮起，和系统分析的"干扰峰值"完全重合，"三！"
辛德拉的R技能"能量倾泻"精准砸在卡莎脚边，五个法球同时爆炸的蓝光映亮了林淮的瞳孔。
奥恩的嘲讽晚了半秒，塔姆的护盾被法球击碎，赵信的E技能刚突进就被阿凯的霞用大招"倒悬天"钉在墙上。
林淮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Q接W的连招像精密仪器——每个技能落点都和三小时前他在《职业选手操作细节》里圈红的"极限距离公式"严丝合缝。
"天枢团战反打！
辛德拉的R大中西！"解说阿飞的声音破了音，"这波林淮的技能预判...他是提前算好所有走位了吗？"
卡莎的血条归零的瞬间，林淮的太阳穴猛地刺痛。
他看见屏幕右上角闪过一行陌生ID："Observer_07"，灰色字体像渗进屏幕的血。
敌方选手的投降提示弹出来时，他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却死死盯着那个ID——和苏晚晴上次在暗网论坛截的图里，给她发威胁邮件的账号后缀，一模一样。
场馆的灯光重新亮起时，阿凯的胳膊重重搭在他肩上："淮哥你神了！
刚才那波..."林淮扯出个笑，手指却在桌下攥紧战术本。
王姐递来的冰水解不了他喉咙里的火，他望着对面选手席——张泽己经摘下耳机，银色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临走前冲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赛后混采区的闪光灯炸成一片。
阿飞举着话筒凑过来："林淮选手，您在决胜团的表现被网友称为'战术鬼才的心理素质教科书'，能分享下当时的心态吗？"
林淮盯着阿飞身后的电子屏。"Observer_07"的ID又闪了一下，这次出现在观众席的应援弹幕里。
他摸出手机，系统提示音刚好响起："检测到暗网信号，建议立即联系苏晚晴。"
可苏晚晴的对话框停在三小时前："今晚别等我，暗网有新动向。"
林淮的拇指悬在拨打键上，最终按下的是相册。
苏晚晴昨天给他拍的训练照跳出来——他叼着战术本冲镜头笑，她举着数位板在旁边比耶，背景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暗网成员特征分析"的文档。
场馆外的晚风灌进来，吹得战术本哗哗翻页。
林淮望着纸页间苏晚晴画的小狐狸，突然想起她常说的话："每个看似巧合的意外，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局。"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王姐发来的消息："热搜己经在冲了，'林淮 战术鬼才'现在是实时第一。"
林淮关掉手机，目光落在观众席最暗处。
那里有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正收起望远镜，帽檐下的银色耳钉，和张泽的，和王姐的，和苏晚晴文档里的，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后颈——系统芯片的位置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时，林淮的手机在床头疯狂震动。
他眯着眼划开屏幕，热搜榜第一的标题刺得他瞳孔收缩：
#天枢林淮 暗网？#
配图里，他昨晚比赛时的侧拍图被放大，耳麦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银色反光——和暗网成员的精神干扰器，长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