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太原城时，周瑞芬和陈默终于赶到城门。守城士兵接过路条反复查看，她左手悄悄按住藏在袖中的碎镜，掌心的伤口在破庙混战中又裂开，血渗进碎镜边缘的纹路里。
“去济世堂。” 周瑞芬低声对车夫说。这是赵铁柱生前留下的暗号，据说那里藏着游击队的联络点。马车拐进巷子时，她注意到街角茶铺坐着三个男人，其中穿灰布衫的人袖口露出半朵樱花刺绣 —— 和西奶奶旗袍内衬的图案一模一样。她抱紧熟睡的陈默，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济世堂药味刺鼻，柜台后的老大夫看到她怀中的樱花纹铜印，眼神瞬间变了。老大夫迅速翻转 “今日歇业” 的木牌，暗门打开的冷风扑面而来。周瑞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进去。待眼睛适应黑暗，才看清面前站着个戴墨镜的男人，左手虎口处赫然有道月牙形伤疤。
“铁柱哥？” 当戴墨镜的男人摘下眼镜，周瑞芬差点叫出声。赵铁柱右脸布满烧伤疤痕，左耳只剩半截，但左手虎口那道月牙形伤疤不会错。不等她开口，赵铁柱扔过来一叠照片，每张都拍着日军仓库外搬运樱花纹铁箱的场景。
“我假死混进日军内部。” 赵铁柱声音沙哑，指着照片角落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背影，“太原地下党代号‘陈醋’的内鬼，很可能就是他。这个人后颈有樱花刺青，和陈二江关系密切。”
陈默突然惊醒，盯着照片大喊：“我在陈家祠堂见过他！那天晚上他和二爷爷用日语说话！”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赵铁柱立刻吹灭油灯，黑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刺刀碰撞声。
“带孩子从密道走，去找老醋坊的王掌柜。” 赵铁柱把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里面有内鬼的字迹样本...” 爆炸声突然响起，气浪掀翻桌椅。周瑞芬抱着陈默滚进密道，最后一眼看见赵铁柱拉响炸药包冲向日军。
密道里又湿又滑，腐臭味令人作呕。陈默突然拽住她：“娘，有声音！” 数十只尾巴绑着燃烧布条的毒鼠从黑暗中窜出，猩红的眼睛在火光中格外瘆人。周瑞芬想起西奶奶房里养的毒鼠，这果然是她设的圈套。
千钧一发之际，密道尽头的木门被推开。佝偻的身影把他们拉进去后迅速关上门。月光照在对方脸上，周瑞芬差点尖叫 —— 眼前是满脸脓疮、右眼失明的七奶奶。
“别出声。” 七奶奶声音像砂纸摩擦，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陈家远房亲戚带着日军包围了老醋坊，灯笼上的 “陈记” 二字在风中摇晃。七奶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烧焦的账本和一张泛黄的船票。
“当年我没被淹死。” 七奶奶掀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烙铁印触目惊心，“他们以为我死了，却不知道我在窑洞里躲了十年。这是在二爷爷书房找到的，上面记着樱花计划的运输路线...”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砸门声。
七奶奶突然抓住周瑞芬的手，把一个银镯子塞进她掌心：“带着这些去西山，找一个独臂的铁匠... 他才是真正的‘老醋坊’王掌柜。” 门板轰然倒塌的瞬间，七奶奶猛地将他们推进暗道，自己转身抓起墙角的火药罐。
周瑞芬抱紧陈默在暗道里狂奔，怀中的碎镜硌得生疼。身后传来七奶奶的喊声混着爆炸声，而她知道，这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