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再探冷宫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掠过冷宫宫墙,司锦凰望着朱漆剥落的宫门,指尖不自觉地着袖中锦凰令。三日前,她正是从这里被押往天牢,如今以锦凰司统领的身份重返,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心脚下。"沈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左臂仍缠着绷带,却坚持不肯留在太医院静养,"冷宫后巷的青石板下有空隙,容易崴脚。"
司锦凰回头,看见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在晨光中笑得温柔。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灯下替她整理卷宗的模样,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里,他偶尔抬头看她的眼神,像极了冷宫那株杏树在月光下的影子。
"你还记得吗?"她轻声说,"我们第一次在冷宫相遇,你也是这样提醒我。"
沈昼眸色微暖,正要开口,却听见远处传来乌鸦的哑鸣。冷宫庭院里的杂草己长到齐膝,那株杏树的枝头还挂着未谢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像极了张太医临终前颤抖的手。
"先去正殿。"司锦凰收敛思绪,"根据李公公的密报,太后当年软禁我的时候,曾在正殿暗格藏过东西。"
正殿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惊起梁上尘埃。司锦凰踩过积灰的地砖,在须弥座前停住——那里的青砖比别处略低半寸。沈昼会意,抽出腰间佩剑撬动砖块,露出下面的暗格。
"是个木箱。"他低声道,箱盖上刻着缠枝杏花纹,与太后常用的妆奁纹样一致。
木箱打开的瞬间,司锦凰捂住口鼻——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青瓷瓶,瓶身标签上用朱砂写着"杏花引""紫芝散"等字样。沈昼拿起其中一瓶,对着阳光细看,只见里面是淡粉色粉末,与他们在王丞相府发现的堕胎药一模一样。
"这些是..."司锦凰的声音发颤。
"应该是太后伪造喜脉的药。"沈昼将瓶子收入锦囊,"张太医说过,杏花与紫灵芝配伍能让人脉象似孕,但长期服用会导致血崩。太后为了稳住权位,竟然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
话音未落,庭院里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沈昼迅速吹灭烛火,拉着司锦凰躲到屏风后。透过镂空花格,他们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身影闪过,腰间挂着太医院的药囊。
"是张太医的药童!"司锦凰认出对方耳后的朱砂痣,"他不是己经死了吗?"
沈昼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噤声。那药童在杏树前停下,左右张望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埋进土里。待他离去,司锦凰立刻冲出去,挖出纸包——里面是半片药方,上面写着"杏花三钱,紫芝一钱,可致假孕",落款是张太医的笔迹。
"原来他没死..."司锦凰攥紧药方,"有人故意放出他的死讯,就是为了灭口。"
沈昼皱眉:"太医院里还有太后的余党。"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三块合璧的玉佩,"既然药童知道玉佩的秘密,说明他可能见过第三块玉佩的主人。"
司锦凰点头,目光落在玉佩的凹陷处——那里还刻着半行小字,"毒在君侧"的"君"字旁边,隐约有个"王"字痕迹。她忽然想起王丞相密信里提到的"内鬼",心中一惊。
"去冷宫的藏书阁。"她果断道,"张太医说过,锦凰司的密档都藏在第三排书架的暗格里。"
藏书阁的蛛网在风中轻轻晃动,司锦凰用佩剑挑开垂落的灰尘,终于找到那个刻着杏林纹的书架。当第三层的《黄帝内经》被抽出时,暗格应声而开,里面掉出一本泛黄的账本。
"是锦凰司的旧档案。"沈昼翻开第一页,眼中闪过惊诧,"上面记载着王丞相的父亲曾是锦凰司的叛徒,因通敌卖国被处决。"
司锦凰猛地抬头:"所以王丞相才会处心积虑报复,甚至利用太后的野心..."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梆子声——是酉时三刻的报时,司锦凰下意识握紧沈昼的手。
"小心!"沈昼突然将她扑倒,一支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书架,箭尾绑着一张纸条:"再查下去,下一个就是你们。"
司锦凰望着箭杆上的蟒纹标记,想起王贺临死前的血书。她知道,这是太后余党发出的最后警告。沈昼扶她起身,发现她袖口被划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没事。"她摇头,将账本收入怀中,"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皇上的安危。王丞相的义子虽然死了,但还有其他党羽潜伏在暗处。"
沈昼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司锦凰想起无数个并肩查案的夜晚。她点点头,转身时瞥见书架最顶层有一本《齐民要术》,书脊上的杏花纹与他们手中的玉佩如出一辙。
"等等。"她踮脚取下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地图,"这是北齐皇宫的密道图,标着从冷宫到慈宁宫的路线。"
沈昼细看地图,在一处标记前停住:"这里是太医院的地下药房,张太医的药童很可能藏在那里。"他抬头看向司锦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今晚子时,我们去查个清楚。"
司锦凰握紧地图,感受着沈昼指尖传来的温度。
"子时三刻,太医院见。"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沈昼点头,将佩剑重新系紧。当两人走出藏书阁时,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斗。司锦凰望着星空,忽然觉得身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多难,总有一个人会与她并肩同行。
冷宫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司锦凰握紧沈昼的手,踏上通往太医院的密道。夜风吹过她的衣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杏花香气,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