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雨丝裹着寒意渗入窗棂，萧景依将密信凑近烛火，信纸边缘蜷曲的焦痕如狰狞的爪牙。信中 “西郊废窑” 西字被火舌舔舐得发脆，她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发颤 —— 三日前派去探查的暗卫，至今生死未卜。
萧景依望着跳动的烛火，火苗在信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将信纸彻底焚毁，忽听得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压抑的急迫，像是裹挟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萧景依瞳孔微缩，迅速将信纸往烛火处送，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呐喊——或许这是揭开真相的关键，不能就这样付之一炬。就在她犹豫的刹那，木门“吱呀”被推开，潮湿的寒气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公主！” 雷焱身披湿透的玄甲闯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痕迹，“城郊发现左相府旧部行踪，与信中......”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锁定在她手中将燃未燃的信纸。
萧景依将残信塞进他掌心，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两人苍白的脸忽明忽暗：“第七批了。” 她苦笑，“每次刚摸到线索，不是暗卫暴毙，就是证据消失。” 指尖无意识着案几上斑驳的剑痕，那是前日遇刺时留下的。
雷焱展开皱巴巴的信纸，火漆印上半朵残损的莲花刺得他瞳孔微缩。这是太后宫中特有的印记，他握紧拳头，骨节发出细微脆响：“今晚就去废窑，我带镇威军精锐......”他话音未落，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墙角那盆蔫头耷脑的虎皮兰——正是三日前暗卫传回消息时摆在案头的那盆。萧景依盯着叶片上凝结的雨珠，突然想起暗卫最后一次传信时提到，左相府旧部近日频繁出入城郊药庐。她心头一震，猛地抓住雷焱的手腕："除了镇威军，你可还记得城郊那家济世堂？"雷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药庐和济世堂......”他皱眉思索，“左相府旧部学医的人不多，若频繁出入，定是另有图谋。”他眼底燃起警惕的火光，“会不会是在研制毒药？或者是借药庐之名，藏匿重要人物？”
萧景依踱步至窗边，指尖划过窗棂上凝结的水珠，忽然想起暗卫曾提及济世堂掌柜每日寅时必往城北方向运送货物。她猛地转身，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出鞘的利刃：“雷焱，派人盯紧济世堂的马车，尤其是明日寅时。”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舆图，食指重重落在城北的标记处，“左相府旧部若真在研制毒药，必定需要大量药材。城北荒僻，最适合藏着不为人知的工坊。”
雷焱转身便要去取兵符调遣军队，脚步刚迈出半步，就被萧景依拦下。
萧景依按住他欲取兵符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太后既然敢留线索，定有后手。我们需扮作寻常百姓，暗中查探。” 她抽出腰间软剑，月光下剑身泛起幽蓝 —— 这是用西域寒铁重铸的，淬着能解百毒的秘药。
子时三刻，西郊废窑笼罩在浓稠的黑雾中。萧景依将斗篷压得极低，身旁雷焱刻意放缓脚步，右手始终虚按在刀柄上。窑口堆着半腐的稻草，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胃中翻涌，强忍着继续向前。
“小心！” 雷焱猛地拽住她手腕，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畔钉入土墙。他旋身挥刀，暗处传来闷哼，一名黑衣人踉跄着从梁上坠落，咽喉处插着雷焱掷出的柳叶镖。
萧景依蹲下身，在尸体怀中摸到半卷羊皮卷。展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 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太后私库的账目，每笔银钱流向都指向安裕王余党。还未细看，西周突然亮起火把，数十名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疤面人狞笑，手中链子锤哗啦作响，“太后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雷焱将萧景依护在身后，玄甲下的旧伤突然作痛。他想起白天特意往伤口处撒的金疮药，此刻却化作钻心的疼 —— 定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强撑着挥出一刀，刀风却比往日弱了三分。
萧景依见他身形不稳，软剑如灵蛇般刺出。剑尖挑飞两枚暗器，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持斧劈来。千钧一发之际，雷焱转身用后背硬扛下这一击，闷哼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雷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软剑舞得密不透风。雷焱抹去嘴角血迹，从靴中抽出匕首，两人背靠背厮杀，溅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宛如红梅绽放。
激战正酣，远处传来马蹄声。疤面人脸色骤变：“撤！” 众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萧景依扶住摇摇欲坠的雷焱，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染血的布料黏在肉上，触目惊心。
“我没事。” 雷焱强撑着微笑，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慌了神，“别哭，这点伤......”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她怀中。
萧景依将羊皮卷塞进贴身处，咬牙背起雷焱。
雨水混着血水浸透裙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带他活着回去。
镇威军大营的医帐内，王太医擦着额角冷汗：“箭伤好治，可这斧伤......” 他掀开染血的绷带，伤口周围己泛起青紫，“怕是有毒，若不能及时解毒......”
萧景依攥紧软剑，剑身上淬的解药早己在激战中消耗殆尽。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银链 —— 上面挂着的玉瓶，是母后当年从苗疆带回的保命圣药。
“公主不可！” 王太医大惊失色，“这‘九转还魂丹’您只有一颗......”
“救他。” 萧景依将丹药碾碎，混着温水灌入雷焱口中。她守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喃喃自语：“雷焱，你说过会一首在我身边......”
晨光刺破云层时，雷焱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景依红肿的眼睛和眼下的乌青，她的指尖还紧紧扣着他的手指。他想抬手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
“醒了？” 萧景依声音沙哑，泪水却夺眶而出，“你这个骗子......” 她将脸埋进他掌心，温热的泪水烫得他心口发疼。
雷焱艰难地勾唇：“骗你什么了？” 他挣扎着坐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我说过，要带你看遍景逸国的山河......” 他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发丝和破损的裙摆上，心中涌起一阵钝痛，“还没实现，我怎么敢死？”
萧景依破涕为笑，轻轻捶打他胸口：“下次再敢逞强，我就......” 话未说完，被雷焱突然拉近，温热的唇落在她额间。
“好，都听公主的。” 他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不过，我们的证据......”
萧景依从怀中掏出羊皮卷，虽然边角被血渍浸染，但字迹依然清晰：“太后这次，再也逃不掉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是，我们还需更多证据，彻底扳倒她。”
雷焱点头，握紧她的手：“无论多危险，我都陪着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初升的朝阳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