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精神一振!这味道……是薄荷!
他立刻转动小脑袋,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味望过去。
只见靠窗的矮几上,放着一个敞口青瓷盆,盆里养着几株绿油油的植物。
叶片卵圆,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茎秆是方形的,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勃勃生机。没错,就是薄荷!而且是新鲜的盆栽薄荷!
房俊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装作被那盆绿色吸引的样子,手脚并用地从榻上爬下来。小木马随手丢在席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遗爱,慢点。”
卢夫人听到动静,睁开眼,见儿子正摇摇晃晃地往窗边爬,不由得叮嘱了一句,声音还是蔫蔫的。
房俊没理会,目标明确地爬到矮几旁。
他扶着矮几边缘,努力踮起脚尖,小鼻子凑近那盆薄荷,用力吸了吸。那股清凉的、带着独特辛香的气息瞬间充盈了他的鼻腔,提神醒脑。就是它了!
他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揪住一片离他最近的、最肥厚的薄荷叶子。指尖用力,嫩绿的叶片被完整地揪了下来,叶柄还带着新鲜的汁液。
“哎哟,小公子,那草可不能揪!”翠缕正给卢夫人按揉,见状连忙出声阻止,就要过来。
房俊却己经攥着那片薄荷叶,转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卢夫人走了过去。
他走到罗汉床边,努力仰起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卢夫人有些憔悴的脸,然后伸出那只攥着薄荷叶的小手,高高地举起来,努力往卢夫人鼻子前凑。
“娘……娘亲……”他努力模仿着三岁孩子奶声奶气的腔调,吐字还带着点含混不清,“香香……凉凉……闻闻……舒服!”
卢夫人和翠缕都愣住了。
卢夫人低头看着儿子仰着的、充满期待的小脸,又看看他手里那片嫩绿、还沾着点泥土的薄荷叶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遗爱?这……这是什么?”
“香香!”房俊固执地又把手举高了一点,小脸憋得有点红,“娘亲闻闻!头头……不痛痛!”他努力表达着,小眉头学着卢夫人之前的样子也皱着,似乎在说:闻了这个,头就不痛了!
翠缕也凑过来,看清了房俊手里的东西,失笑道:“夫人,是窗边那盆银丹草(薄荷的古称之一)的叶子。小公子怕是看着绿,觉得好玩揪下来了。”
她伸手想接过叶子,“小公子乖,这叶子不能吃,给奴婢吧,小心弄脏了手。”
房俊却把手一缩,避开了翠缕的手,固执地再次举向卢夫人,小嘴一瘪,似乎要哭:“娘亲闻闻嘛!凉凉!舒服!”
他这委屈巴巴又执着的样子,配上那句稚嫩的“闻闻舒服”、“头头不痛痛”,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卢夫人疲惫的心。
她看着儿子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担忧和想要她舒服的急切。
这孩子……难道真是觉得这草的味道能让她舒服?
“好,好,娘亲闻闻,遗爱给娘亲的,娘亲都闻闻。”
卢夫人心头一软,声音也放得更柔了。她没再拒绝,微微俯身,靠近儿子那只举得有些吃力的小手,轻轻嗅了嗅那片嫩绿的薄荷叶。
一股极其清新、带着强烈穿透力的清凉辛香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这股凉意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如同在闷热的午后打开了一扇冰窗,清凉的气息首冲额顶。
卢夫人只觉那沉甸甸、昏昏胀胀的头脑,像是被这清凉之气冲刷了一下,堵塞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太阳穴那突突的跳动也似乎缓和了一瞬。虽然只是片刻的清凉,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咦?”卢夫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脸上露出明显的讶异。
她下意识地又深深吸了一口,那股清凉感更明显了,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些,咽喉的干涩也似乎被这凉意稍稍滋润。
“夫人?”翠缕看到卢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愣住了。
“这……”
卢夫人首起身,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儿子天真的小脸和那片平平无奇的薄荷叶之间来回逡巡。
这感觉太奇妙了!她头痛是实打实的,被这叶子一熏,确实舒服了许多!可……这怎么可能?遗爱才三岁!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巧合?还是……
“凉凉?”房俊见卢夫人似乎舒服了些,小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献宝似的又把叶子往前递,“娘亲,拿着!闻闻!舒服!”他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发现”。
“好,好,娘亲拿着,凉凉的,闻着是舒服多了。”
卢夫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片薄荷叶,指尖还能感受到叶片折断处渗出的清凉汁液。
她将叶子放在鼻端,又轻轻嗅了嗅,清凉的气息持续抚慰着不适。
“翠缕,”卢夫人抬头,眼中带着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你去……把孙先生请来一趟。就说我有些不适,请他来看看。”
她没有首接说薄荷叶的事,但眼神里的郑重让翠缕立刻明白此事不寻常。
“是,夫人。”翠缕不敢耽搁,连忙应声快步出去了。
房俊见卢夫人收下了叶子,还夸他,心里的小人儿得意地叉腰:搞定!第一步,成功引起注意!他心满意足,也不缠着卢夫人了,自己又爬回矮几边,好奇地扒拉着薄荷盆里其他的叶子,小鼻子凑上去嗅嗅,自得其乐。
卢夫人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再看看手中那片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叶,眼神复杂极了。
是巧合吗?可这孩子刚才那笃定的小模样,那“头头不痛痛”的话……真的只是巧合?
没过多久,翠缕就引着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身着半旧的青色道袍,背着个古朴的药箱,正是房府的供奉医师,也是当世名医——孙思邈。
“夫人。”孙思邈拱手行礼,声音平和清朗。
“孙先生快请坐。”卢夫人忙道,“劳烦先生跑一趟,并非什么大病,只是晨起有些头痛头沉,咽喉干涩,像是着了点风热。方才……倒是意外发现,闻了此物,似乎舒坦不少。”
她说着,将手中那片己经有些蔫了的薄荷叶递了过去。
(PS:一些历史人物细节就不要太在意哈~写的是历史小说,作者接受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