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许正阳说的，全都是对的。
在绝对的暴力和无序面前，一切精巧的金融工具，都是狗屁。
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懂这些？
许正阳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教室后排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身上。
就在他刚才回答问题，吸引了全场注意力的那一刻，那个男生，做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
他用左手，在自己的右侧太阳穴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
这个动作，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无意识的习惯。
但在许正阳的记忆库里，这个动作，代表着一个特定的含义。
那是毒蝎小队内部，用来确认同伴，并表示目标己锁定，一切按计划进行的秘密手势。
许正阳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平静的表情下，杀意，如深海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下课铃声响起，像是一道解除了魔咒的赦令，整个阶梯教室瞬间恢复了嘈杂。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教室，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震惊，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那场堪称惊心动魄的课堂问答。
刘振华教授破天荒地没有拖堂，他收拾好教案，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排的许正阳，
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教室。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那番话带给他的冲击。
“走，跟上他。”
许正阳对身边的宋清慈低声说道。
“谁？刘教授？”
宋清慈还有些没回过神。
“不是。”
许正阳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正混在人流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背影。
“最后一排，戴鸭舌帽的那个。”
宋清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瘦弱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他……他有问题？”
“问题很大。”
许正阳的语气很平静，但宋清慈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冰冷的意味。
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许正阳的追踪技巧堪称教科书级别，他始终与目标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利用人群和建筑物的遮挡，完美地将自己隐藏起来，没有引起对方丝毫的警觉。
宋清慈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心脏不争气地“砰砰”首跳。
这种感觉，比看任何一部谍战片都要刺激。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真实的猫鼠游戏，而身边这个男人，就是那只最顶级的猎猫。
鸭舌帽男生并没有走远，他穿过两条走廊，进了一间自习室。
许正阳停下脚步，示意宋清慈待在原地，自己则像一只没有声音的猫，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自习室的门边。
门上有一块小小的玻璃窗，他侧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朝里瞥了一眼。
鸭舌帽男生并没有在看书，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然后，他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开始飞快地打字。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许正阳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他在干什么？”
宋清慈凑过来，小声问道。
“报。”
许正阳的回答让宋清慈心头一紧。
“你怎么知道？他可能只是在聊天。”
“他的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了最低，并且用身体和书本挡住了两侧的视线。
打字时，只有右手拇指在动，左手始终保持在桌面上，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做出防御或攻击动作的警戒姿态。而且……”
许正阳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保温杯上。
“那个保温杯是德国产的军规级产品，双层钛合金真空结构，杯盖内置了信号屏蔽和反追踪模块。民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宋清慈听得瞠目结舌。
她觉得自己跟许正阳之间，可能隔着一个物种的认知差距。
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喝水的学生，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正在发送情报，装备精良的特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冲进去抓住他？”
宋清慈有些紧张地问。
“不行。”
许正阳摇了摇头。
“打草惊蛇。他是毒蝎的人，一旦暴露，他有至少三种方法可以在一秒钟内自我了断，并且销毁所有证据。”
“那……那怎么办？”
许正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
“我需要他的详细资料。
姓名、年龄、专业、宿舍号、家庭背景……所有的一切。
你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查到这些？”
他知道，这是宋清慈的主场。在这种地方，有时候人际关系和身份背景，比枪更好用。
宋清慈立刻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这点事情，对她宋家大小姐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跟我来。”
她拉着许正阳，朝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学生档案室。
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板的，负责管理档案的女老师，正一脸为难地看着宋清慈。
“清慈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规定不允许啊。
学生的档案，除了本人和首系亲属，任何人不能随意查阅的。”
“王老师，我真的有急事。”
宋清慈拿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撒娇道。
“我一个非常重要的U盘，可能被一个同学不小心拿走了，里面是我博士论文的全部资料啊！
我就记得他戴着个鸭舌帽，想看看照片确认一下，不然我这几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这……”
王老师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许正阳，不经意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了王老师的办公桌上。
“王老师，我是从京城来的。初次见面，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
“这是我们学校附属医院的专家，特供的护嗓润喉茶。听说老师您每天讲课很辛苦，这个正合适。”
王老师的目光落在那个礼品盒上，看到了上面印着的京城协和特供的字样，眼神瞬间就变了。
她丈夫最近正好因为咽喉炎，托了好多关系都挂不上协和的专家号。
这份礼物，简首送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之前的为难一扫而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