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清世
登临清世
当前位置:首页 > 仙侠 > 登临清世 > 第6 章 笄官安然

第6 章 笄官安然

加入书架
书名:
登临清世
作者:
光年之外的祇
本章字数:
17720
更新时间:
2025-07-06

粘稠的惨绿色毒焰在“笑面坡”广袤的死亡泥沼上渐渐熄灭,只留下大片大片焦黑龟裂、冒着缕缕青烟的焦土和无数缓缓沉陷、吞噬了最后一丝哀嚎的巨大流沙漩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肉味、硫磺恶臭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混杂着死泽本身腐朽的气息,形成一股地狱般的恶浊。

铁骨木林中,幸存的溃兵们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眼前这幅末日景象的恐惧。王彪靠着粗糙的树干,断臂处包扎的布条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他看着那仍在缓缓吞噬残肢断臂的流沙坑,眼神空洞。张全从树上滑下,手指因为过度扣紧弩机而僵硬,他默默地清点着所剩无几的淬毒箭矢,一言不发。赵明德瘫坐在泥地里,看着自己耗尽心力绘制、此刻却已化为焦痕或碎片的符箓,脸上只有麻木。

刘妙染搀扶着脸色惨白、几欲呕吐的杨芙从藏身的巨石后走出。杨芙看着那片炼狱焦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紧紧抓住刘妙染的胳膊。刘妙染的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笑面坡”边缘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上。

笄官清弄独立于焦土边缘,残破的古剑斜指地面,剑尖沾满泥泞。她脸色依旧苍白,胸前的衣襟透出新的暗红,显然刚才的“表演”和爆炸的冲击让她本就不轻的伤势再次加重。但她站得笔直,如同插在焦土上的一杆不屈战旗。她的目光越过这片由她亲手引导而成的巨大坟场,投向死泽之外的方向,那里,是十万大山的门户,是万屿蛮兵溃退的方向,也是她必须回去收复的失地。

此役,万屿蛮兵精锐,包括血獠部千夫长铁爪及其亲卫,黑狼部大批萨满和精锐战士,总计超过一千五百人,尽数葬身于此毒沼流沙炼狱之中!而钦定一方,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少数溃兵在最后绞杀时的轻伤。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伏击,一场足以震动大陆的辉煌胜利!

“打扫战场!收集可用之物!清点人数!”笄官清弄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依旧清晰有力,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此地不宜久留,半日后,随本将……返回前线!”

溃兵们如梦初醒,挣扎着起身开始行动。说是打扫战场,实则惨不忍睹。焦土和流沙吞噬了绝大多数尸体和装备,能找到的不过是边缘地带一些被毒火烧焦、残缺不全的遗骸,或是几件被遗弃、沾满泥污的残破武器。空气中弥漫的毒烟依旧刺鼻,行动必须小心翼翼。

后息的身影从“瘴母石”后方的瘴气中缓缓走出。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脚步略显虚浮,强行引爆“瘴母石”和操控“冰魄镇源印”对精神和肉体的消耗远超想象。他平静地看了一眼那片自己亲手打造的炼狱,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寂的疲惫。

他径直走向笄官清弄。

“将军。”后息微微躬身。

笄官清弄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后息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和一丝……探究。“后息,”她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此战之功,你为首!若非你之奇谋与控局,我等尽成枯骨矣!本将必当如实上报联盟,为你请功!‘钦定州卫’一职,你当之无愧,前途不可限量!”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招揽之意。一个能在死泽之地如臂使指般操控天脉之力、设下如此惊天杀局的人才,其价值远胜千军万马!若能收归麾下,必成她未来征战的一大臂助!

后息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依旧冰凉的“诛邪令”。令牌上那个“诛”字,在弥漫的硝烟和焦土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谢将军厚爱。”后息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此战侥幸功成,乃将军临危不惧、以身诱敌,将士用命之功。卑职……不过恰逢其会,略尽绵力罢了。”

他将“诛邪令”双手奉上。

“卑职生于草莽,长于微末,所求不过苟全性命于乱世,无意于庙堂军旅。此间事了,卑职心愿已了。恳请将军收回令牌,允卑职……辞去州卫之职,归隐山林。”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刘妙染扶着杨芙,眼神复杂地看着后息。王彪、张全等人更是愕然抬头,难以置信。立下如此泼天大功,将军亲口许诺前程,竟然……要辞官归隐?这简直不可理喻!

笄官清弄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后息,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磅礴的化神威压虽未刻意释放,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归隐山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如今大陆烽烟四起,万屿蛮夷虎视眈眈,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报效联盟之时!你有如此惊世之才,却甘愿埋没于草莽?本将惜你之才,方才破格提拔,授你重权!你便是这般回报?!”

“将军息怒。”后息依旧保持着躬身递令的姿势,声音平稳,“卑职才疏学浅,性情疏懒,实不堪军旅重任,恐误将军大事。且……此地杀戮太重,卑职心有所悸,只愿携两位同伴,觅一清净之地,了此残生。望将军……成全。”

“心有所悸?”笄官清弄的目光扫过一旁脸色苍白的杨芙和神情复杂的刘妙染,又落回后息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那锐利的锋芒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一声意味难明的轻叹。

“罢了。”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凉的令牌,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令牌上那个冰冷的“诛”字,“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将……便允了你辞去军职之请。”

后息心中微松:“谢将军……”

“不过!”笄官清弄打断他,话锋一转,“‘钦定州卫’一职,乃联盟战时特授,职权虽去,名衔仍在。此名衔非军职,乃地方守备之誉称。你于此役立下不世之功,庇护一方,此名衔便留与你,也算……留一份香火情谊。他日若遇难处,或可凭此名衔,于联盟治下州府求得些许便利。”她看着后息,眼神深邃,“收着吧,莫要再推辞。”

后息微微一怔。辞去了实权军职,却保留了一个虚衔?这看似恩典,实则……或许也是一种无形的牵绊?他心中念头急转,最终没有再次拒绝,躬身道:“卑职……谢将军恩典。”

“去吧。”笄官清弄挥了挥手,转过身,再次望向北方,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你的人,好自为之。但愿……他日莫要后悔今日之选。”

“卑职告退。”后息再次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刘妙染和杨芙。

“后息!”刘妙染忍不住开口,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焦急,“你……”

后息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低声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杨芙看着后息苍白的侧脸和深邃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刘妙染的手臂。刘妙染看着后息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神情,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那些还在惊愕中没回过神的溃兵,开始迅速收拾他们仅有的几件物品——几张硝制好的兽皮,一小袋混杂着肉干和果脯的干粮,还有几个粗糙的水囊。

在溃兵们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三人很快收拾妥当,后息在前,刘妙染护着杨芙在后,默默穿过铁骨木林,走向死泽更深处,与那支即将返回前线的残军背道而驰,身影渐渐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绿色瘴气之中。

北上的路,漫长而艰辛。

离开死泽边缘后,他们沿着官道向北行进。官道早已不复往日的平整,坑洼遍布,被雨水泡软的泥土混合着车辙和人畜踩踏的痕迹,泥泞不堪。道路两旁,曾经繁茂的农田如今大多荒芜,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偶尔能看到几处被焚毁的村落遗迹,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战火的残酷。

后息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粗布短褂,是临行前用几张上好的沼泽兽皮在途径的一个小镇上换来的,虽然粗糙,但好歹洗去了沼泽的泥污和血腥。刘妙染依旧穿着她那身便于行动的猎装,只是清洗了一番,腰间骨匕不离身。杨芙则换上了后息给她新买的一身素色棉布衣裙,虽然是最便宜的料子,却让她洗去了几分怯懦,显露出几分清秀。

三人沉默地赶路。后息走在最前,步伐沉稳,眼神却比在死泽时更加幽深。他腰间挂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古朴的篆字——“钦定州卫”。这块牌子没有带来任何便利,反而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心头。他辞去了军职,却没能彻底斩断与联盟、与战争的关联。笄官清弄留下的这个虚衔,究竟是何用意?

刘妙染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始终离腰间的骨匕不远。脱离了死泽那个封闭的环境,重新踏入这混乱的世道,她深知危险无处不在。杨芙紧跟在刘妙染身边,小脸上带着对未知旅途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和安心——只要跟着后息和刘妙染,似乎总能找到一条生路。

越往北走,官道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但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拖家带口,背负着简陋的行囊,眼神麻木而惶恐。他们是南边战火中侥幸逃出的难民,正朝着传说中更安全、更繁华的昊天腹地迁徙。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疲惫和一种行将崩溃的压抑感。

“歇会儿吧,吃点东西。”后息在一处官道旁、靠近一片稀疏树林的茶肆前停下脚步。说是茶肆,不过是几根歪斜木柱支撑着茅草顶棚的简陋棚子,里面摆着几张破旧的桌椅。棚子外挂着个褪色的“茶”字幡,在风中无力地飘摇。棚子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同样风尘仆仆的行人,大多是些看起来有些力气的脚夫或小商贩。

茶肆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佝偻着腰,脸上满是风霜刻下的沟壑。他看着后息三人,尤其是后息那还算整洁的衣着和沉稳的气度(虽然收敛了气息,但那份历经生死的沉稳难以完全掩盖),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连忙堆起笑容迎了上来:“几位客官,赶路辛苦,快请坐!小店有粗茶,还有刚蒸好的窝窝头,热乎着呢!”

后息点点头,选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刘妙染和杨芙坐在他对面。杨芙小心翼翼地解下背上的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她视若珍宝的一小袋肉干和果脯——这是他们路上最重要的口粮,是后息在沼泽里猎杀的妖兽肉精心熏制的,能量充沛,远胜寻常干粮。她取出几块肉干和一小捧果脯,放在桌上,准备分食。

包裹打开的瞬间,那股独特浓郁的肉香和果脯的甜香,如同投入浑浊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茶肆原本的沉闷!

唰!

几乎同一时间,茶肆内外,所有原本麻木或疲惫的目光,瞬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地聚焦在杨芙面前那几块色泽的肉干和的果脯上!

贪婪!饥饿!赤裸裸的觊觎!

这些在逃难路上挣扎了不知多久的难民,早已被饥饿折磨得双眼发绿。寻常干粮都难得一见,如此高品质的肉干和果脯,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琼浆玉液、龙肝凤髓!

后息眉头一皱,刘妙染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骨匕上!杨芙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肉干掉在地上。

“老……老板,来三个窝头,一壶粗茶。”后息的声音平静响起,试图打破这骤然紧张的气氛。

“好……好嘞!”茶肆老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慌乱,连忙应声,转身去拿食物。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不易察觉地扫过外面官道上,几个正慢慢围拢过来的、眼神凶狠的彪形大汉。

茶很快端上,是浑浊的褐色液体,带着一股劣质茶叶的涩味。三个黄黑色的粗粮窝头也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但此刻没人关心这些。

杨芙在刘妙染的眼神示意下,飞快地将桌上的肉干和果脯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自己的命。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肉香,已经彻底点燃了某些人心中的恶念!

“妈的!有肉!还有果子!”一个粗嘎的声音在茶肆外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和恶意。

“嘿!那小娘皮怀里抱着好东西呢!”

“哥几个饿了好几天了!分点尝尝?”

“就是!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

三个穿着破旧短褂、敞着胸膛、露出黑黢黢胸毛的彪形大汉,推开挡路的几个难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茶肆。他们脸上带着狞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杨芙身上扫视,尤其在看到她紧紧护在胸前的包裹时,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更是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淫邪地在杨芙纤细的腰身和略显苍白的脸蛋上来回逡巡。

“小娘子,别那么小气嘛!”刀疤脸嘿嘿笑着,径直走到桌边,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就朝着杨芙怀里的包裹抓去,“让哥哥也尝尝鲜!”

“滚开!”刘妙染霍然起身,骨匕瞬间出鞘半尺,冰冷的寒光映着她同样冰冷的眸子!她挡在杨芙身前,如同一头发怒的雌豹!

“呦呵!还有个带刺的!”刀疤脸被刘妙染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更加嚣张地大笑起来,“哥几个,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不光有肉吃,还有小娘皮乐呵乐呵!”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更加放肆。

茶肆里其他几个客人早已吓得躲到角落,瑟瑟发抖。茶肆老板更是缩到了灶台后面,大气不敢出。

后息依旧坐在凳子上,手里端着那碗浑浊的粗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有杨芙能看到,他端着茶碗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娘皮,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再陪哥几个乐呵乐呵,今天这事就算了了!不然……”刀疤脸狞笑着,猛地一脚踹在桌子上!

哐当!

破旧的木桌应声翻倒!浑浊的茶水泼洒一地,窝头滚落泥尘!

“啊!”杨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抱着包裹的手下意识地护住头脸。

就在桌子翻倒、杨芙惊叫的瞬间!

刀疤脸眼中凶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目标根本不是那点肉干,而是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娘皮!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也同时动了,一个猛地扑向刘妙染,试图缠住这个带刺的女人,另一个则张开双臂,直接朝着踉跄后退的杨芙搂抱过去,意图极其明显——趁乱掳人!

“找死!”

一声冰冷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

后息手中的粗瓷茶碗不知何时已化为齑粉!他依旧坐在凳子上,身形未动分毫,但右手却如同闪电般探出!没有动用坎位真力,纯粹是肉体的力量和速度!

砰!砰!咔嚓!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扑向刘妙染的那个大汉,胸口仿佛被无形的铁锤砸中,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茶肆的立柱上,口喷鲜血,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软软地滑落在地,直接昏死过去!

而那个张开双臂扑向杨芙的大汉,手腕被后息精准地捏住,如同被铁钳夹住!他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痛苦和惊恐!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啊——!”大汉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手腕骨头像是被捏成了粉末!

后息眼神冰冷,手腕一抖一甩!

咔嚓!噗通!

大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带动,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横着飞出了茶肆的顶棚,重重砸在官道旁的泥地里,溅起大片泥浆,身体诡异地扭曲着,眼看是不活了。

快!狠!准!

兔起鹘落之间,两个凶悍的流氓已是一死一重伤!

整个茶肆内外,死一般寂静!

只剩下刀疤脸粗重的喘息和难以置信的惊恐目光!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直沉默的年轻人,出手竟如此恐怖!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凶兽!

“你……你……”刀疤脸看着后息缓缓站起身,那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撞翻了身后一张凳子。

“滚。”后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意。

刀疤脸脸上的刀疤剧烈地抽搐着,恐惧和暴怒在他眼中交织。他看了看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同伴,又看了看后息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一股亡命徒的凶狠猛地压过了恐惧!

“妈的!一起上!做了他!”刀疤脸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从腰间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合身扑上!同时,茶肆外那几个刚刚围拢过来的同伙,也纷纷亮出棍棒、柴刀等简陋武器,怪叫着冲了进来!他们显然是一伙的,刚才的试探失败,此刻要仗着人多势众,杀人越货!

“保护好杨芙!”后息对刘妙染低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迎着刀疤脸的短刀撞了过去!

刘妙染眼中厉芒一闪,骨匕瞬间出鞘,寒光森森!她一步不退地护在杨芙身前,警惕地盯着冲进来的其他流氓。

后息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面对刀疤脸凶狠刺来的短刀,他只是微微侧身,刀锋便贴着衣襟划过!同时,他的右手如同灵蛇般探出,精准地叼住了刀疤脸握刀的手腕!

“撒手!”后息低喝,五指发力!

“啊!”刀疤脸只觉得手腕剧痛欲裂,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短刀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后息顺势欺身,肩膀狠狠撞在刀疤脸空门大开的胸口!

嘭!

如同巨木擂鼓!刀疤脸魁梧的身体被撞得离地飞起,口中鲜血狂喷,重重砸在后面冲进来的一个手持柴刀的流氓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后息动作不停,如同虎入羊群!劈手夺过一根砸来的木棍,反手一抡!

咔嚓!噗!

一个流氓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被开了瓢,红白之物飞溅!

侧身避过一把捅来的草叉,顺势一脚踹在对方小腹!

“哇!”那个流氓眼珠暴凸,如同煮熟的虾米般弓着身子倒飞出去,撞塌了茶肆一角简陋的灶台!

拳,掌,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为了最致命的武器!后息没有动用丝毫荡魔真力,仅凭远超常人的体魄、在沼泽中与妖兽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技巧,以及《穹高道决》对肉身潜移默化的淬炼,便展现出恐怖的杀伤力!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动作简洁、高效、冷酷!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直接的毁灭!

茶肆内狭窄的空间仿佛成了他一个人的杀戮舞台!冲进来的五六个流氓,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眨眼间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非死即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和残破的桌椅。

刀疤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到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最后一点凶性也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浇灭!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后息眼神一冷,脚尖一挑,地上那把刀疤脸掉落的锈迹短刀被挑起,落入手中。他看也不看,手腕一抖!

嗖!

短刀化作一道乌光,精准无比地贯入刀疤脸的后心!

刀疤脸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带血刀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整个茶肆内外,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混合着粗劣茶叶的涩味和窝头霉变的气息,令人作呕。外面官道上的难民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只敢远远观望,眼中充满了惊骇和恐惧。茶肆老板缩在灶台角落,抖如筛糠。

刘妙染缓缓收回了骨匕,看着后息平静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几点血迹,走到她身边。杨芙更是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抓着刘妙染的衣角,身体瑟瑟发抖,不敢看地上那些惨状。

“收拾东西,我们走。”后息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然而,就在三人准备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

“站住!杀人凶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声尖利刺耳的呵斥声从官道另一头传来!

只见三个身着皂色衙役服、头戴毡帽、腰挎铁尺的人,正分开人群,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为首一人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脸上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官威,正是附近一个名叫“黑石镇”的镇衙小班头,姓苟。

苟班头带着两个手下,趾高气扬地走到茶肆前,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又看了看后息三人,尤其是在后息还算整洁的衣着和杨芙清秀的脸蛋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奸诈。

“好啊!手段够狠辣的!连杀数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苟班头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着后息厉声喝道,“来人!把这几个凶徒给我拿下!带回衙门,严加审问!”

两个衙役立刻抽出铁尺,气势汹汹地就要上前锁拿后息和刘妙染。

“且慢!”后息眉头微皱,沉声道,“大人明鉴!是这些流氓意图抢劫行凶在先,我等不过是正当防卫!在场众人皆可为证!”

“正当防卫?”苟班头三角眼一翻,指着地上那些尸体,声音陡然拔高,“防卫?防卫能把人打成这样?七八条人命啊!好狠的手段!我看你们分明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还敢狡辩?!”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些刚刚吓跑的难民中,突然有几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跳了出来,指着后息和刘妙染就嚷道:

“对!就是他!就是他杀的!”

“没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好汉只是想讨口吃的,他就突然暴起杀人!”

“好凶残啊!连小孩都不放过啊!可怜我那兄弟,不过是多看了那小娘子两眼,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呜呜呜……”

“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严惩凶徒!”

这些污蔑之词如同事先排练好一般,句句诛心!他们将流氓的抢劫说成是“讨口吃的”,将刀疤脸等人觊觎杨芙说成是“多看了两眼”,将后息的自卫反击说成是“暴起杀人”、“滥杀无辜”!甚至凭空捏造出“连小孩都不放过”的罪名!

刘妙染气得脸色铁青,握着骨匕的手青筋暴起:“放屁!明明是你们……”

“住口!”苟班头厉声打断刘妙染,三角眼凶光毕露,“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咆哮公堂?!我看你们就是负隅顽抗的凶匪!来啊!给我锁起来!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两个衙役拿着铁尺和锁链,狞笑着逼得更近。

后息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苟班头那张写满了贪婪和算计的脸,看着那几个跳梁小丑般的“证人”,看着周围那些麻木、畏惧、甚至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难民目光……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胸中缓缓苏醒。

他明白了。这些衙役,根本不是来主持公道的。他们和那些流氓,甚至和这些所谓的“证人”,恐怕早有勾连!或者说,他们就是利用这种混乱的局面,专门敲诈勒索那些看起来有些油水、又势单力孤的行人!看到他们携带的好肉干,看到杨芙的姿色,便动了邪念!刚才那些流氓的试探和抢夺,若成了,他们分一杯羹;若不成,便由这些衙役出面,以“杀人”为名进行讹诈!那些“证人”,不过是他们圈养的几条随时可以放出来咬人的狗!

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过路行人的连环陷阱!

“州卫大人,”后息的声音如同寒潭冰水,带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讥讽,他看着苟班头,“你想如何?”他特意加重了“州卫”二字,手也按在了腰间那块木牌之上。这身份或许无用,但此刻,他必须亮出来!哪怕只是一丝威慑!

苟班头听到“州卫”二字,三角眼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仔细看向后息腰间的木牌,上面“钦定州卫”几个篆字清晰可见!

州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官,但挂着“钦定”和“州”字,听起来似乎有点来头?苟班头心里开始打鼓。但随即,贪婪压倒了谨慎!这小子如此年轻,穿着又如此普通,还带着两个女眷逃难,能是什么大人物?八成是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里捡了块牌子冒充官身!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荒僻官道,山高路远,联盟的威仪稀薄,他一个地头蛇班头,难道还怕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州卫?”苟班头嗤笑一声,三角眼里的贪婪和凶光反而更盛,“老子管你什么狗屁州卫!在这黑石镇地界,杀了人,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否则……”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