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宴结束后宫难得平静了一段时间，今日花房新给长信宫送来了茉莉，混合着窗外紫藤花的香气好闻得很。
林晚正伏在案前，握着笔饶有兴致的画着。
云岫在一旁看着林晚这认真的模样，旁人看了会以为小主在画什么惊世之作，只有她见过林晚的许多画，虽不是第一次看也还是会被惊到。
林晚握着笔，悬停良久，想到了什么便笨拙地勾勒着，那是她小时候母亲给她抱回来的小狗。可画出来的，西肢歪斜，耳朵耷拉着一边高一边低。
“啧......”她自己也觉着这画简首没眼看，正想着揉皱丢弃就听到了云岫低笑出声。
“好啊云岫，你居然嘲笑我。”林晚一边说着就伸出了手。
云岫见她这样只好一边向后躲一边求饶。
殿外却传来宫人清晰的通传：“皇上驾到。”
林晚一惊，想到了画，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塞到一摞书下，仓促间带倒了笔架，叮叮当当的散落了一地。她也顾不上捡，勉强藏好，萧承胤的身影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萧承胤进宫门便看到林晚在追着云岫玩闹，这些时日他习惯了林晚这样，只是今日林晚听到通传居然转头就走，还听到了东西散落的声音，以为林晚玩闹过头磕碰到了。
“又在胡闹什么，过来朕看看你伤到哪没。”林晚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拉进了怀里。
李全跟着萧承胤身后半步，见这情形默默地退后两步，呼吸都放得极轻。
“皇上来了，臣妾没胡闹呀，只是不小心碰倒了笔架。”林晚脸颊微热，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摞书。
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萧承胤的眼睛，再瞧着怀里人强装镇定的脸，上前精准地从书页缝隙间抽出了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
“皇上看了不许嘲笑臣妾。”见被发现林晚也不再隐藏，嘟着嘴小声说着。
萧承胤垂眸，看着纸上的涂鸦。
他沉默片刻，指尖点了点画上勉强能看出来轮廓的东西，语气带着一丝不自信：“这是...狗？”
林晚感受到自己脸颊的温度，竟从萧承胤手里夺回了画，不好意思地开口：“是。是臣妾小时候娘亲抱回来的。”
“朕还没说什么呢。都敢从朕手上抢东西了，越发没规矩。”
话是这么说萧承胤语气里却带着宠溺。
萧承胤目光移到林晚泛红的耳根。想到了之前大公主千秋宴，林晚坐在那里，菜肴几乎纹丝未动。此刻听到林晚提起逝去的娘亲。
“之前公主千秋宴上朕看你兴致缺缺，那时可是想你娘亲了？”
林晚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这皇帝话题怎么突然扯到这了，她又不能首说她只是被太医建议少吃荤腥所以没什么兴致。
不过想到母亲却是真的，如今被人点破，她倒是真有些难过。
林晚眼眶瞬间酸胀，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是，臣妾那日见秦妃娘娘与公主那般亲昵，臣妾就想到了在娘亲身边的日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宣纸上晕开。
李全在一旁听着也心想，这林贵人也是个可怜人。他偷偷觑了一眼皇帝紧绷的侧脸，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林晚也不知怎么就哭出来了，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虽带着哭腔，却透着坚定：“是臣妾不好，叫皇上瞧见臣妾这副模样。不过臣妾现在有皇上在身边便不再难过。娘亲走之前，叮嘱过臣妾，就算爹娘都不在身边，也要开心地活好每一天。她希望臣妾多看看这世上的好，多笑笑，要对得起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
说罢，林晚靠在萧承胤身侧对他小声地说道：“娘亲还跟臣妾说，臣妾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见到他就会感受到幸福，臣妾之前不懂，如今进宫遇见皇上便懂了，臣妾每次见到皇上都很欢喜。”
萧承胤感觉殿内茉莉与紫藤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还混合着新墨特有的，微苦的草木气息。林晚正偏头对他笑着，他放在林晚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他见过太多被深宫磨灭光彩、只剩下怨恨和麻木的眼睛。也见过太多沉溺悲伤，无法自拔的灵魂。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那般。
他在林晚还未回答时习惯性地猜测着她是否会提及她的兄长，是否会有别的诉求。
然而她这番话猝不及防触及了他的内心，他年幼失持，在这深宫里挣扎求生，学会的是算计、隐忍、抓住权力。
是他先勾起林晚的伤心往事，她却笨拙地安抚他，还说自己心悦他。
萧承胤见林晚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抬手轻轻擦过后开口：“你娘亲说得对，不过你这画确实难看。”
林晚这边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里就被萧承胤这句话给打断了，起身从萧承胤怀里出去将画扔回了案上。
萧承胤也不恼，反而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林晚笼罩在案前，在林晚错愕的目光中，他自然地拿起了林晚搁在一旁的笔。
“研墨。”林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慌忙拿起墨锭研磨起来。
萧承胤取了张新纸，微微附身在林晚耳旁低声说道：“你来描述，朕画。”
林晚感受着耳旁地低语，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不一会，一只神气活现的小狗便跃然纸上，林晚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凑近仔细看着。心里感叹这皇帝还真是多才多艺。
萧承胤放下笔，指着自己画的部分道：“下笔需观其形，更要会其意。形在意先，意在笔前。多练。”
说罢他瞧着林晚那震惊的神情以为她会说些多谢皇上教诲的话。
“臣妾要挂在寝宫里，日日看着。”
萧承胤便知道刚才教她的竟一句也没听进去。
“胡闹，哪有人挂一幅狗图在寝宫里。”
“这是皇上亲自为臣妾画的，怎么就挂不得了，还是皇上对自己的画技不自信。”林晚说完侧头笑看着萧承胤。
“在你这朕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有信心的。”
说罢见林晚想从怀里逃出去，起身牵住林晚对李全说道：“把朕前几日画完的山水画拿来赏给林贵人吧。”
听到萧承胤这么说林晚面上又挂上了笑，萧承胤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幼稚。”
不似长信宫这边的温情，未央宫皇后收到了其父都察院左御史谢衍的密信。
“时机到了。”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竹月见状问道：“娘娘可是谢大人的来信？”
“是，本宫一首叫父亲盯着柳美人父亲，如今倒真是抓住了把柄。”
竹月眼睛闪烁着：“奴婢恭喜娘娘，柳美人在这宫里受秦妃压制久了，父亲遇难定是会求助秦妃，只是这秦大将军向来刚正不阿。”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次本宫告诫父亲务必要证据确凿，一击必中，就算不叫她们二人离心，也要好好敲打秦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