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厢房内的人影投在窗纸上，如同皮影戏般晃动。明玉咬着唇，手中的银刀在火上烤得发红。谢砚之肩头的箭伤己经溃烂，黑紫色的毒血散发着腥臭。
"忍着些。"她低声呢喃，尽管知道他此刻昏迷不醒。
刀刃切入皮肉的瞬间，谢砚之猛地睁眼！那双总是冷冽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瞳孔因高热而微微扩散。他一把扣住明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明玉..."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骂得...对..."
明玉手腕生疼，却不敢挣脱："别动，箭簇卡在骨缝里了。"
谢砚之似乎听懂了，缓缓松开钳制。冷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没入衣领深处。明玉趁机用力一挑——
"呃！"谢砚之闷哼一声，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剧烈颤抖。带血的箭簇"当啷"落在铜盆里，黑血顿时涌出。
明玉迅速敷上药粉，用干净布条包扎。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滚烫的肌肤，那温度灼得她心头一颤。谢砚之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肌理分明的线条上布满新旧伤痕，最醒目的还是心口处那道陈年箭疤。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轻声自语。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老周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小姐！谢家来人了！"
明玉手中药碗"咣当"落地。三个黑衣暗卫己经闯进院子，为首的冷声道："奉家主之命，接少主回府疗伤。"
"他现在不能移动！"明玉张开双臂挡在床前，"伤口刚剜了毒，高热未退..."
"让开。"暗卫面无表情，"谢家自有御医。"
明玉抄起桌上的剪刀抵在自己颈间："想让他死就抬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暗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奉命带人，却不敢真伤了这位苏家小姐——尤其少主昏迷前严令要护她周全。
僵持间，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呢喃："明...玉..."
所有人都愣住了。谢砚之在昏迷中，竟然唤着她的名字！明玉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手中的剪刀却不曾松动半分。
暗卫首领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单膝跪地："少主既信任苏小姐，属下等在外守候。但若少主有个闪失..."
"不会有闪失。"明玉斩钉截铁，"我用性命担保。"
待暗卫退到院外，明玉才瘫坐在床沿，剪刀"咣当"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探了探谢砚之的额头——依旧烫得吓人。
"傻子..."她拧了冷帕子敷在他额头，"谁要你拿命去换证据..."
谢砚之在昏迷中不安地动了动，干燥的唇瓣微微开合，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次叫得极轻，却像羽毛般拂过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明玉鬼使神差地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温热的呼吸带着药香喷洒在她耳畔，她听到他断断续续的梦呓："...别去...危险..."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他脸颊上。明玉慌忙用袖口擦去，却见谢砚之睫毛轻颤，似乎要醒来。她急忙首起身，却不料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证据...藏好..."他半梦半醒间力道惊人，"东宫...不会罢休..."
明玉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帕塞进他掌心："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
窗外，暗卫的身影如雕塑般伫立在雨中。明玉推开半扇窗，对那首领道："去告诉谢老爷，三日内若退烧，我亲自送他回府。"
暗卫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离去。明玉回到床前，发现谢砚之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手中却仍攥着她那方绣着兰花的帕子。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明玉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这个骄傲的男人，为何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指尖轻轻拂过他滚烫的额头，明玉低声许诺："这次，换我护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