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酒吧墙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易南希握着香槟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冰块碰撞声混合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转角卡座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她抬眼望去,正撞见林砚之踢翻了威士忌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黑色大理石地面蜿蜒成河。
"林少又在发什么疯,"调酒师摇头擦拭吧台,似乎习惯了他的做派,"上周刚砸了翡翠轩的古董花瓶。"易南希鬼使神差的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过晃动的人群,她看见林砚之仰面靠在沙发上,领带歪斜着挂在脖颈,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不翼而飞,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抓痕。
"这是林家公子的风流债吧。"她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红色液体溅到林砚之手臂,男人抬眼时,他眼底的血丝让易南希不由一颤。那是种被碾碎又反复灼烧的绝望,就和她在回归宴上,被上官昀当众打脸的眼神如出一辙。
"风流债?"林砚之突然笑出声,抓起桌上的酒瓶猛灌,酒水顺着嘴角滴进敞开的领口,"我不过是林家圈养的废物,只负责吃喝玩乐。"他突然凑近易南希,酒气喷在她的脸上,"你知道吗?我妈连我的生日礼物都要算进家族支出,她大概是觉得一个废物是不配浪费钱吧。"
易南希的手僵在半空,记忆突然翻涌到上官昀通知管家融掉所有订婚首饰的那晚,上官昀单方面宣布取消订婚时,父亲易向行的拳头砸在茶几上的脆响。
此刻,看着林砚之发红的眼睛,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在拍卖会上挥金如土的公子哥,竟和自己一样都被困在了金丝笼中。
"我妹妹……"林砚之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抓起冰块砸向墙面,"她明明那么优秀,却被我们全家踩在泥里,现在她成功了,我爸还要怪她胳膊肘朝外拐……"他扯松领带的动作,让易南希想起自己拽断珍珠项链的感受,每一颗滚落的珠子都像砸在心口。
易南希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讲的妹妹是谁,她也是第一次在林砚之嘴里听见他如此公开的评价林知意,不知道那些人是被下了什么魔咒,都不约而同的往林知意身边靠拢,上官昀以前有多横,她是知道的,可现在却像一只绵羊,乖乖的陪在林知意身边,而他们20几年都长在一起,却依旧左右不了他半点的心意。
音乐突然切换成了舒缓的爵士乐,易南希解下披肩,盖在林砚之发抖的肩膀上,他讲起母亲苏婉如何把林知意的奖状塞进壁炉时,她竟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我爸和上官韵的继母……"话未说完,林砚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西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秘密曝光的恐惧和释然。
凌晨3点的街道突然飘起细雨,易南希靠在林砚之的迈巴赫车门上,在男人点燃香烟的烟火中,她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睫毛膏晕染出的墨痕,竟和林砚之眼下的青黑出奇的相似,"下周去郊外飙车,"林砚之弹落烟灰,"开我的限量版,撞烂了也没事。"
易南希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香烟,薄荷味混合着尼古丁呛得她眼眶发酸。远处写字楼的霓虹灯依旧闪烁,她突然觉得,也许他们这两个破碎的灵魂拼凑在一起,也能勉强抵挡家族阴影的侵蚀。
当林砚之的手指擦着她手背去抢烟时,易南希并没有躲开,任由这个曾被她视作纨绔的男人,在雨夜里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