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一只青铜鸟扑棱着翅膀钻进柳府书房。顾婉盯着望远镜,对身旁的箫时宴比了个手势:“第三块砖下,撬开。”
箫时宴操控着机关爪,精准勾出个檀木盒。盒盖打开的瞬间,无数萤火虫冲天而起,尾部磷粉在月光下拼成大字:私盐囤于城西废窑。
“《淮南万毕术》的‘夜照术’,果然好用。”
顾婉往嘴里塞了块薄荷糖,“不过更妙的是这个——”
她转动望远镜调焦轮,“看,柳大人账本上的‘香料’二字,用的是密写药水。遇热显形,和景明帝圣旨里的‘神仙醉’同出一辙。”
箫时宴忽然按住她肩膀,望远镜里映出柳大人慌张的身影:“他要烧账本!夫人,你的机关鸟……”
“早就在烟囱里等着了。”
顾婉按下遥控器,柳府屋顶突然喷出大量干粉——正是科举时用来灭火的碳酸氢钠
“化学灭火,环保又高效。柳大人,慢慢救火吧,记得别用太多水,否则密写药水可就……显不出来了哦。”
三日后,大理寺公堂。
“启禀陛下,柳家私盐案证据确凿。”
箫时宴展开地图,“城西废窑藏盐三万斤,账本密信俱全。更甚者——”
他顿了顿,“柳大人与炼丹房勾结,多次用乌头碱、鹤顶红等毒物行凶。”
景明帝眯眼看向阶下的柳家父女:“听闻柳小姐昨日在王府中毒,可是真的?”
“回陛下,那是误会……”柳大人额角冒汗。
“误会?”
顾婉忽然举起玻璃瓶,“这是从柳小姐胃中提取的乌头碱溶液,浓度27%。”
“陛下炼丹房的记录显示,此等纯度的毒物,只有首席炼药师‘玉衡’能炼制——巧了,玉衡正是柳大人的座上宾。”
殿内哗然。景明帝看向箫时宴:“箫爱卿,你对此事……”
“臣惶恐。”箫时宴忽然踉跄半步。
顾婉眼尖地看见他袖中滑落的磁石——正是昨夜从柳府书房顺来的证物。
“臣今日才知,柳家竟用机关术陷害臣妻。若不是夫人精通《墨经》,恐怕……”
“够了!”
景明帝拍案而起
“柳家谋逆属实,着即抄家问斩。箫世子夫妇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陛下且慢。”
顾婉忽然插话,“臣妇不要黄金,只要柳家的炼丹房——毕竟那里的硝石、硫磺、木炭很齐全,刚好能用来……”
她看向箫时宴,“研制新型机关燃料。”
箫时宴唇角微扬:“夫人果然深明大义。
不过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柳家的私盐渠道,能否交由臣妻‘科学管理’?她最近在研究‘盐铁提纯法’,正好缺些原料。”
景明帝看着这对“夫唱妇随”的戏精,忽然笑了:“准了。但箫爱卿需记住——”
他眼神一寒,“莫要让朕的丹炉,也变成你们的‘科学实验场’。”
月上柳梢时,顾婉在后院支起蒸馏装置。箫时宴倚着石桌,看她往铁锅中倒入私盐和草木灰:“夫人这是要炼盐?”
“错,是炼氢氧化钠。”
顾婉转动冷凝管,“皂角水加烧碱,能制出去污能力极强的‘工业皂’。将来卖给盐商,能换不少银子呢。”
“原来夫人早就盘算着赚专利费。”
箫时宴拿起她案头的《天工开物》,书页间夹着张纸条,上面写满化学方程式,“不过这字……怎么像某人用游标卡尺画的?”
“职业病,改不了。”
顾婉将熬好的皂基倒入模具,忽然凑近他耳边,“不过要说‘职业病’,世子爷昨晚在公堂上演的‘弱不禁风’可真够逼真——
“磁石藏袖中,装腿软时故意露出机关扣,引陛下注意柳家的机关术。这招‘祸水东引’,比我的蒸馏法还妙。”
箫时宴低笑出声,指尖掠过她发烫的耳垂:“彼此彼此。夫人用‘科学验毒’堵住言官的嘴,又用‘炼丹房原料’暗示陛下柳家与玉衡勾结,这连环计……”
他忽然握住她沾着皂基的手,“比我这影卫首领玩得还漂亮。”
顾婉甩脱他的手,耳尖却红得比蒸馏瓶里的朱砂还艳:“少贫嘴!明天还要去城西废窑查私盐,赶紧帮我搬这些烧碱——”
“对,轻点儿!别像搬金砖似的,这可是强碱!”
第二日,一大早
城西废窑弥漫着咸腥味。顾婉踢开块松动的青砖,地面忽然下陷,露出密密麻麻的木刺——正是科举考场用过的“防舞弊机关”改良版。
“柳大人倒是学乖了。”她掏出罗盘测量方位,“东南西北西个方位,分别埋着生石灰、浓硫酸、硝石、木炭。一旦触发机关,就会引发……”
“爆炸。”箫时宴接过话头,用匕首挑起块布片,上面绣着玉衡的道纹,“看来这里不仅是私盐窝点,还是炼丹房的‘火药试验场’。”
顾婉忽然蹲下,用放大镜观察墙缝:“看这灼烧痕迹,是硝石与硫磺反应的产物。
柳大人想仿制景明帝的‘霹雳火’,可惜配比不对——”
她掏出算盘快速拨动,“硝石75%、硫磺10%、木炭15%,这才是正确比例。他用了60%的硝石,难怪只冒黑烟不爆炸。”
箫时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叹气:“夫人这是职业病犯了?看到错误配比比看到凶手还激动?”
“那当然!”顾婉站起身,从袖中抖出个青铜球,“不过现在轮到我来教他们正确用法——看好了,这颗‘震天雷’里装的是改良版火药,引爆方式嘛……”
她将球抛向空中,机关鸟突然俯冲而下,爪间磷火引燃导火线,“用抛物线原理计算落点,比手动点火精准十倍!”
轰——
爆炸声中,废窑顶部的钟乳石纷纷坠落,露出墙壁里藏着的百余箱私盐。
箫时宴看着烟尘中叉腰大笑的顾婉,忽然觉得——比起当世子妃,这女人更适合当“炸药女王”。
深夜,景明帝看着暗卫送来的密报,手指捏皱了黄绢:“箫时宴夫妇端了柳家私盐窝点,还改良了火药?”
“陛下,更要紧的是这个。”暗卫呈上个小瓶,“这是从废窑里找到的‘改良版霹雳火’,威力比炼丹房的强三倍,且不易受潮。”
景明帝盯着瓶中灰黑色粉末,忽然想起顾婉在公堂上提到的“科学管理”——原来她早就盯上了炼丹房的火药技术。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
顾婉将最后一份火药配比记录封入铜盒,忽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
箫时宴掀开暗格,取出景明帝赏赐的千里镜:“陛下的暗卫在东南方向第三棵槐树上,距我们127步。”
“要不要用磁石把他们吸下来?”顾婉把玩着袖中磁片,“上次从柳小姐玉镯上刮下来的陨铁,正好能做个简易电磁铁。”
“夫人想让陛下知道,我们能隔着百米吸走他的暗卫?”
箫时宴挑眉,“不如换个玩法——”他转动千里镜,将月光反射到暗卫的衣袍上,“用摩斯密码告诉他们,‘今晚月色很美,适合睡觉’。”
顾婉愣了愣,随即笑出声:“箫时宴,你这是在向陛下炫耀我们的通讯技术?”
“不,是在提醒他——”
箫时宴凑近她耳边,“别用老套的盯梢手段,否则……”
他指了指桌上的火药瓶,“下次爆炸的,可能就是他的丹炉。”
五日后,京城盐商们收到份特殊的喜帖——封面是顾婉手绘的“蒸馏法制盐流程图”
封底印着烫金大字:诚邀参加箫府‘科学验毒’品鉴会,附赠新型防火机关图。
“这是请柬还是恐吓信?”王盐商捏着请帖发抖,“听说柳家的私盐窝点就是被她用火药炸的,现在又要请我们‘验毒’……”
“怕什么?”
李盐商强作镇定,“我们没下毒,没私盐,她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飞进只青铜鸟,爪间夹着张纸条:贵府地窖的岩盐含氯化镁超标,再不卖就该潮解成盐水了~
王盐商脸色惨白:“她、她怎么知道我们藏盐的位置?”
李盐商盯着纸条上的“氯化镁”三个字,忽然想起坊间传闻——箫世子妃能用“玻璃片”看透人心,用“会冒烟的砚台”算出生死。
与此同时,王府正厅。
顾婉将最后一张请帖装入机关信封:“盐商们收到信后,应该会连夜检查私盐。青鸢,让影卫盯着点,重点看谁往城西废窑跑——那里刚被我改造成‘盐铁提纯实验室’,缺免费劳动力呢。”
箫时宴倚在门框上,把玩着她新做的磁悬浮算盘:“夫人这招‘请君入瓮’,比我的影卫密探还管用。不过……”
他忽然晃了晃算盘,算珠自动拼成“想你”二字,“忙完这票,是不是该兑现点‘科研奖励’?”
顾婉翻了个白眼,从抽屉里扔出个小瓶:“给你,新型止血粉,含三七提取物和阿拉伯树胶,比你用的金疮药见效快三倍。”
箫时宴接过瓶子,挑眉:“这算什么奖励?”
“怎么不算?”顾婉打开账本,“等盐商们交了专利费,我给你换副钛合金软甲——保证关节灵活度提升50%,再也不会‘卡裆’了。”
箫时宴:“……顾婉,你是不是记仇?”
顾婉:“彼此彼此,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