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金銮殿的铜鹤香炉正吐着龙涎香，缭绕的青烟在晨光里织成薄纱。皇帝斜倚在龙椅上，捻着炼丹炉旁新出炉的“九转紫金丹”，眯眼听着下方文臣武将的奏对。顾婉混在女官队伍里，袖中攥着个巴掌大的梨木机关盒——那是她昨夜用榫卯结构加微型齿轮做的“礼物”，盒盖上刻着“世子亲启”西个篆字，缝隙间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甜香。
她抬眼望向站在武将班首的箫时宴。今日他换了身石青色锦袍，腰间玉带束得笔挺，本该是玉树临风的模样，偏偏右手指尖总不自觉地在腰间蹭来蹭去，眉峰微蹙，像是忍着什么不适。顾婉勾唇一笑，趁众人目光集中在奏事的户部尚书身上时，悄悄将机关盒顺着地砖缝隙踢了过去。
“咕噜噜——”机关盒滚到箫时宴脚边，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低头一瞥，瞳孔骤缩，脚尖下意识地想将盒子踢开，却听顾婉用口型无声道：“陛下赏的‘西域进贡香膏’，打开看看？”
箫时宴：“……”（额角跳了跳，想起昨夜软甲卡裆的噩梦，对顾婉的“礼物”充满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用靴尖勾过机关盒，藏在袍袖下。刚触到盒身，便感觉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是盒内微型齿轮转动的声响。他余光瞥见顾婉冲他挤眼，袖口露出半截铜制遥控器的缠枝莲纹，顿时心头一紧，手指刚想将盒子扔出去，却听“咔哒”一声，盒盖自动弹开了。
一股更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夹杂着几不可闻的“簌簌”声。箫时宴低头，只见盒内铺着一层雪白的鹅绒，上面蜷着三只核桃大小的“机械甲虫”，外壳用鎏金铜片打造，背上刻着繁复的齿轮纹路，正用细如牛毛的金属肢足在鹅绒上爬行，每只甲虫的口器处都沾着透明的黏液。
“这是……”他皱眉，还未反应过来，那三只甲虫突然齐齐振翅，“嗡”地一声飞到他袍袖上，金属肢足隔着衣料轻轻划动——那触感并非刺痛，而是痒，一种钻心的、让人忍不住想抓挠的奇痒！
“唔！”箫时宴猛地屏住呼吸，脖颈瞬间泛起一层红潮。那痒意从袖口迅速蔓延到腋下、腰间，甚至顺着腰带缝隙钻进里衣，像有无数根羽毛在神经末梢扫动。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忍住抬手抓挠的冲动，脸色却己憋得青白。
“世子爷？”身旁的武将见他神色古怪，低声问道，“您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咳，操劳过度？”
“……”箫时宴咬牙切齿，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妨。”他感觉那几只机械甲虫还在衣内爬动，每一步都带来一阵战栗般的痒意，尤其是腰间玉带勒紧的地方，痒得他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顾婉躲在女官后面，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这几只“痒痒蛊”是她用西域奇虫“千足痒”的分泌物混合磁石粉末制成，再用微型齿轮模拟虫类爬行，一旦接触人体温度，磁石粉末就会刺激皮肤产生痒感。她算准了箫时宴在金銮殿上不敢造次，这才设下此计。
“陛下，”老御史李大人突然出列，拄着拐杖指向箫时宴，“臣见世子爷今日面色红润，双目炯炯，只是……这肩膀为何抖个不停？莫不是……又在练什么‘抖肩功’，以活络经脉？”
满朝文武闻言，纷纷侧目。皇帝放下金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箫时宴：“哦？时宴，李爱卿所言可是真？”
箫时宴：“……”（痒得快要原地去世，还要维持世子的端庄仪态，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陛下，臣……臣只是觉得殿内有些闷热，一时不慎，呛了口烟。”他说着，偷偷用余光剜向顾婉，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顾婉立刻“关切”地出列，福了福身：“陛下，世子爷许是染了风寒，臣瞧他额角都出汗了。不如让臣扶世子爷去偏殿歇息片刻？”她心里清楚，再不让箫时宴离开，他怕是真要在金銮殿上当众挠痒痒，那才叫惊天丑闻。
皇帝摆摆手：“也好，时宴你且去歇息，今日早朝便到此处吧。”
顾婉强忍着笑，上前扶住箫时宴的胳膊，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袖，就感觉到他浑身肌肉都在紧绷。两人刚走出金銮殿，拐进无人的抄手游廊，箫时宴便猛地甩开她的手，靠在廊柱上大口喘气，颤抖着去解腰带：“顾婉！你往我衣服里放了什么鬼东西？！痒死我了！”
“别慌别慌！”顾婉连忙掏出一个磁石圆环，在他身上快速移动，“这是‘驱虫环’，能靠磁力引走机械甲虫。”只见三只鎏金甲虫果然被磁环吸引，从他衣领、袖口爬出来，乖乖落在顾婉手心里。她得意地晃了晃甲虫：“怎么样？本姑娘的‘痒痒蛊’是不是比真虫子还厉害？这分泌物可是加了薄荷脑的，痒中带凉，提神醒脑！”
箫时宴一把抢过磁环扔在地上，抓起廊柱旁的积雪就往身上搓，试图缓解那钻心的痒意，声音因愤怒而沙哑：“顾婉！你知不知道刚才在金銮殿上，我差点就……”他顿住话头，想起自己憋笑憋到内伤的老御史，还有满朝文武探究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太液池，让你跟那些机械甲虫一起泡水！”
顾婉吐了吐舌头，将甲虫收回机关盒：“行行行，算我错了还不行？谁让你昨天把我的硫磺鸡腿抢走半只呢！这叫‘礼尚往来’。”她说着，突然瞥见箫时宴腰间玉带的位置还残留着一点透明黏液，坏笑着伸手去擦，“哟，这黏液要是沾到里裤上，可得好好洗洗——对了，你那条竹叶里裤还在穿吗？”
“滚！”箫时宴猛地拍开她的手，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晨光穿过廊檐，照在他微湿的鬓角和泛着薄红的耳垂上，平日里冷硬的轮廓竟添了几分狼狈的鲜活。顾婉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心头一跳，连忙移开目光，干咳两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回府换身衣服吧，别真让人以为你练什么‘抖肩功’练出毛病了。”
她转身想走，却听箫时宴在身后低声道：“顾婉。”
“嗯？”她回头。
箫时宴盯着她，墨色瞳孔里映着晨光，语气难得正经：“下次再敢玩这种把戏，我就……”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狠厉的惩罚，最终却只憋出一句，“我就把你所有的机关图纸都拿去垫桌脚！”
顾婉：“……”（捂着胸口作痛心状）“世子爷好狠的心！那些可都是我熬夜花的心血啊！”
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箫时宴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又迅速敛起：“还不快滚？”
顾婉笑着跑开，腰间的工具箱叮当作响，阳光洒在她身后，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箫时宴靠在廊柱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缓缓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碰过的腰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她指尖的温度，混着淡淡的薄荷脑香气，驱散了些许痒意，却又带来一种更奇怪的麻痒，从皮肤一首窜到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