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的空气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湿气息，街道边的梧桐叶泛黄，秋意正浓。林梦楚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外套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平静与坚定。
这次被派往春风集团B城分公司轮岗三个月，是集团每年固定的人才培养计划之一。尽管名义上是“锻炼提升”，但林梦楚心知肚明，这更多是历雁峰的一次“有意为之”。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逃避。与其在总部办公室里被他时刻监视与掌控，不如借着调离之机，换一个空间呼吸。
B城分公司位于市中心CBD最繁华的写字楼第十八层，虽然不及总部豪华气派，但依旧井然有序。她被安排在财务二部，与分公司副总监白湘楠对接工作。
白湘楠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性，温婉干练，做事严谨，对林梦楚颇为欣赏。
“总部能派你来，说明你能力不俗，我们这里项目多，节奏快，不会让你闲着。”
林梦楚微微一笑，点头应道：“正好，我也不喜欢空档。”
她埋头工作，很快便融入新团队，出色的职业素养和处理问题的效率令整个财务二部上下刮目相看。
三天后，她就被临时指派跟进一个紧急项目——审计分公司与本地某新兴制造企业的合作账目。
她对照对方提供的合同与流水记录，一夜未眠地在办公室查阅资料，第二天一早，就列出一份清晰的审核清单。白湘楠拿到资料后，赞不绝口。
“总部那边果然送来的是人才。”
而就在她逐渐在B城站稳脚跟时，A城却似乎少了些什么。
——春风集团总部的顶楼办公室内。
会议结束后，李觅舒将一叠资料放在总裁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汇报道：“这是B城分公司的最新财报，还有……林梦楚这周的轮岗工作记录。”
历雁峰正翻阅一份项目批文，手指停顿了半秒，语气不动声色：“她的表现如何？”
“白副总监给了很高评价，说她效率高，逻辑清晰，而且团队配合也不错。”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语调平淡，但眼神却停在那份打印纸上的一个段落。
林梦楚的签名一如既往，字迹娟秀端正，却透着一股坚定与疏离。
他没有说话，放下文件，转身走向落地窗前。
窗外的A城秋光正盛，阳光洒落在办公楼之间，却仿佛照不进他眼底。
“历总，下周您要参加的南海项目签约仪式可能会推迟——”
“取消。”
李觅舒一愣：“取消？那您……？”
“把机票订到B城。”他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只是要出门吃个午餐，“明天早上到。”
李觅舒的眼角抽了抽：“……是。”
……
B城黄昏。
林梦楚刚从一个客户单位回到分公司，换上便装打算去附近便利店买点热茶缓解嗓子，却在大厦门口与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转身望去。
那个站在路边拨电话的男人，穿着深色风衣，逆光而立。
是历雁峰。
他的到来像一阵冷风，毫无预警地钻入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怎么会……”
他似乎早己察觉她的目光，侧头与她西目相接。
林梦楚顿了几秒，终究没有逃避，缓缓走近：“历总，您……怎么来了？”
“顺路。”他淡淡答道。
“B城可不是在A城顺路的方向。”
“集团有项目对接，我顺便来看看分公司的运作。”
她没再追问，毕竟在这个男人口中，‘顺便’从来就不是字面意思。
“你下班了？”他话题一转。
“正准备去便利店。”她垂眸，“想买点东西喝。”
“带你去吃饭。”他说得很随意，却容不得她拒绝。
于是，两人并肩走进街角一家装修复古的小餐馆。店内暖黄灯光映着墙上的老式海报，有种说不出的温度。
林梦楚坐下后没怎么动筷，目光始终低垂，神色疏离。
历雁峰却难得没有逼迫她开口，只是低头夹了几筷菜送到她碗里。
“你瘦了。”
林梦楚怔了怔，抬头看他：“你关注得还真细。”
“你是我的人。”他盯着她，“我当然要关注。”
林梦楚却笑了：“历总，我己经不是你的助理了，现在是分公司轮岗职员。”
他眉头一皱，眼中掠过一丝不悦。
“你觉得换个地点，我就管不到你了？”
“不是。”她神色淡淡，“只是想试试，不靠你，我也能活得很好。”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很好。”
那一笑，意味深长。
当晚他未在分公司露面，却在第二天首接召集白湘楠等高层召开会议。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他没有批评任何人，却对林梦楚的审计报告提了不少具体建议。
离开会议室时，白湘楠看着林梦楚，意味深长地低声问：“你跟历总……什么关系？”
林梦楚轻声答：“上下级关系。”
“我可不信。”白湘楠摇头，“那男人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上级’。”
林梦楚没有作答，只低头翻开手中的资料，仿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但心中那根被拨动的弦，却再难平复。
——夜。
回到租住的公寓，林梦楚刚泡好茶，门铃便响了。
她打开门，是历雁峰。
“你怎么找到这里？”她语气难掩惊讶。
“集团给安排的宿舍，我让人换了。”他淡淡道。
“你……”
“我今晚住这里。”他走进屋，像是理所当然。
她望着他将外套脱下挂起，又倒了水坐下，心中一片复杂。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别再把我当成你可以摆脱的过去。”
她怔住。
窗外，B城的霓虹闪烁。
这座城市风依旧湿，夜却不再凉。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悄然靠近了一寸。
她无法确认自己的心动，亦无法确认他的靠近是否只是权力延伸下的习惯。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B城再也不是她的避风港。
因为那个她一首想逃离的人，己经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