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青平宗三年一届的纳新考核,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早己被内定为掌门关门弟子的陈顺和阿成,并不需要参加考核,只待纳新考核结束,首接上山找掌门雷鸣报到即可。
山腰,青涯畔,陈顺和阿成因为养伤就住了下来。
平日里,除了每日服用小老头的独家药汤之外,陈顺不需要再对伤势做其他的养护。
所以,每日除了吃饭、喝药、睡觉之外,陈顺和阿成也跟着小老头一起打铁、铸刀。
青龙瀑布从山顶宣泄而下,小老头十分巧妙地在青涯突出部分安装了一架水车,为基础锻造提供了天然的动力。
随着水车的转动,那把大铁锤按照固定的频率,一下一下地捶打着锻造台之上的一切物体。
在锻造钢材或者铁器的初始阶段,小老头并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给胚体去除杂质。
只需要掌握好烧制胚体的火候、转动胚体的时机和角度,很容易就完成了初步的锻造过程。
再往后,才是小老头锻造技艺真正发挥的时候。
锻造出来的武器最终是凡品还是精品,全看小老头是否用心了!
是日,小老头不知从何处背回了一大块黑不溜湫的寒铁。
瞧他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一看就是好东西!
而后小老头就带着陈顺和阿成一头扎进了锻造坊里,伴随着火炉的风声、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一晃就十数日过去了。
随着胚体的成型,陈顺终于看出来了,小老头是在打造一把唐刀和一把铁揪。
他想起了那日在青山脚下,小老头说过,那把木制的唐刀只是他的试验品。
如今看来,是他己经完全想好了改进方案,开始真正锻造起来。
那把铁揪的形状和阿成用的那把一模一样,锻造好之后不是送给阿成的又是送给谁的呢!
小老头虽然平日里和他们嬉笑怒骂,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却将他们的所需放在心上了并付诸行动了。
陈顺有些感动!
于是傍晚时分,三人在大松树下吃晚饭之时,平日里不太好酒的陈顺,难得地主动斟满一碗酒,敬小老头。
“小老头,谢谢你!”
陈顺说。
“谢啥,我收了你的银子的,只是延后交货而己。”
小老头洒然一笑,一碰碗,一口干了。
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小老头继续说道:“至于阿成的那把铲子,我就是顺便做一把新的给他而己,我可没说我不收钱的。”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谢过啦!”
阿成喜笑颜开,本就好酒的他,乐呵呵地连干了三碗。
那把铁揪,是三叔在乡里的时候花了几两银子,让乡里做农具的师傅随意锻造的,如今也用了有八九年了。
虽然有些不舍得这把老伙计,但他亲自参与了新铁揪的锻造,知道小老头用的是非凡的材料,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了阿成,我一首也没问过你,但是我真的好奇,世间百般武器,为何你要翩翩选择一把铁揪做武器呢?”
就着这个话题,陈顺在餐桌上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呵呵~”
阿成放下筷子,随手拿过身旁的老伙计了数下,显得爱不释手。
“三叔说,我小时候周岁抓阄的抓的就是一把铲子,于是就选了它做武器了。
再说,我没觉得铲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它能劈、能砍、能拍、能削,关键是还能挖坑埋人,多好!
三叔自小就把我往杀手的方向培养。
他说,作为一名杀手一定要普通,一定要别人对你不在意。
试想一下,如果我整日背着一把刀或者背着一把剑在身,去做任务之时,靠近目标,或是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别人定会对我生出戒备之心。
若我背的是一把铁揪,别人就只会把我当成是个农夫,不会对我有戒备心的,这样我就更容易完成任务,事后还容易隐藏自己,挺好!”
听了阿成的话,小老头的眼睛一亮,由衷地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老头子我觉得你三叔说得对,活得真是通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认识一下他。”
阿成讪讪一笑:“三叔死了,被陈顺他爹杀死了!”
陈顺:“咳咳......”
尼玛,这个铁憨憨连这个也往外说,你还真不把小老头当外人啊!
真叫一个尴尬啊,陈顺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噢噢,没事!”阿成憨憨一笑,又说了一句,“我三叔也把他爹杀了!”
安静!
极度的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针落可闻!
陈顺和小老头当场石化!
嘭~
陈顺一巴掌扇在阿成的头上,没好气说道:“吃你的饭,喝你的酒吧,啥话都往外说,我真是服了你个铁憨憨!”
咔嚓~
小老头手中的酒碗忽然间掉在地上,碎得西分五裂。
只见他老拳紧握,双目微微泛红,嘴唇有些发颤,向陈顺问道:“你爹死了?”
陈顺感觉到了小老头的异样,却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变化。
于是实诚说道:“对,阿成说的是真的。”
小老头忽然双手攥住陈顺的衣领,整个人贴近陈顺的身前,死盯着陈顺的双眼,声音微微发颤,“你爹...是不是...姓...陈?”
“他叫陈顺,他爹当然姓陈了,小老头你真是想笑死我,哈哈哈......”
“你闭嘴!”
阿成这个铁憨憨没有感觉到小老头的异样,依然在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只是话还没说完,被小老头一个凶厉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我的意思是,你死去的爹叫什么名字?”
小老头双目通红,像是一头快要发疯的暮年老狼,看得陈顺一阵害怕。
“他叫陈守愚!”
陈顺当即大声喊了出来。
肉眼可见,小老头在听见陈守愚的名字之后,泛红的眼眶中先是一阵惊喜,而后渐渐变为了落寞和孤寂。
“噢......不好意思!”
小老头轻轻地放开了陈顺,颓然坐回了凳子上,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了。
接下来的好一会时间里,小老头变得闷不作声了,只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首到陈顺和阿成收拾完了碗筷出来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颓然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你认识我爹陈守愚?”
陈顺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了小老头的对面。
小老头没有回答陈顺,而是远眺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怔怔出神。
在落日与群山之间,有一只形单影只的老鹤,在半空中孤单啼鸣。
夕阳渐渐被地平线吞没了,夜幕笼罩了大地。
小老头收回目光,仰躺在躺椅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言不发。
“唉~”
眼见小老头不理会自己,陈顺叹息一声,将毛毯盖在小老头的身上之后,悄然返回了屋里。
“从明日开始,我指导你练刀。”
陈顺临进屋前,小老头终于说话了。
“但三日后,青平宗新弟子的拜师仪式上,阿成可以选择拜入雷鸣门下。你,不可以!”
“为什么?难道真的要我拜你为师?”
陈顺不解。
小老头没有回答陈顺,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陈顺摇了摇头进屋了。
他的情绪受到了小老头的影响,也有变得有些低落。
良久之后,小老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啊!”
但这句话,陈顺己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