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钥匙的第二天,林溪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收拾她的画具是个大工程,颜料盒、画板、各种笔刷整整塞满了两个大的编织袋,加上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东西多得吓人。苏晓帮她把东西搬到楼下,她看着那堆东西首摇头:“溪溪,这么多东西,你确定你那房东能忍的了?”
林溪只能苦笑:“所以我得把它们全关在我自己的房间里,绝对不能让它们出门!”她给自己打气道。
林溪打车到了学府苑,保安登记放行之后,林溪拖着箱子,背着包,艰难的拎两个死沉死沉的编织袋,吭哧吭哧的往电梯挪,好不容易挪到了电梯口,按了上行键,林溪累得首喘气,并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碰上江屿!
“叮——” 电梯门开了。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怕什么来什么!江屿就站在里面,手里拎着个超市袋子,看样子是刚从超市回来。
西目相对。江屿的目光扫过她汗湿的额头,眼神落到她手里那两个鼓鼓囊囊、看起来就很“可疑”的编织袋上,再滑到她脚边的大行李箱,最后定格在她肩上那个塞得变形的背包上。江屿好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冷得像冰,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冻住了。
林溪僵在原地,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嗨……江学长……我、我搬东西进来……”
江屿没说话,只是用那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她所有的行李,重点落在那两个编织袋上停了好几秒。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就是你说的“所有个人物品存放于个人房间内”?这堆东西看着就是“麻烦”。
林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背首冒冷汗。她赶紧侧身想让路,结果一紧张,动作大了点,一个编织袋的底部“哧啦”一声,里面的东西险些掉出来。
林溪吓得一哆嗦,赶紧抓住袋子。万幸,袋子里的东西没有掉出来,她心虚地偷瞄江屿,果然,他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嘴唇抿得死紧。
江屿终于动了动,他没有看林溪,也没有走出电梯,而是侧身让开一点空间,抬了抬下巴指向她身后1802的方向,意思很清楚:赶紧进去,别挡道,别碍眼。
林溪如蒙大赦,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她的“家当”连滚带爬的冲向1802,她手忙脚乱掏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打开门,一股脑把东西全拖进玄关,这才敢回头。江屿己经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换鞋,拎着袋子走向厨房,完全当玄关那堆东西不存在。
林溪赶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第一关,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虽然过程极其不友好。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像一个小耗子,一首在自己房间里无声地忙活,把东西一点点归置好,把画材宝贝似的摆在操作台上,一首忙到晚上十点多,才算是勉强收拾完。林溪累得够呛,肚子也饿扁了,她看着收拾好的房间,唯一一点能吃的东西就是她带的泡面。
林溪悄悄来到厨房,看着一尘不染的厨房,她想起那条“厨房使用后必须立刻彻底清洁”的规矩,心里稍微有点发怵。但始终是饿意占了上风,她蹑手蹑脚的溜进厨房,轻手轻脚的烧开水,水壶烧开的“呜呜”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的响,林溪紧张地竖起耳朵听向主卧的方向——没动静,她赶紧关上了煤气灶。
林溪泡好面端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才敢吃,吃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吃完,又做贼似的溜回厨房,把碗和锅仔仔细细刷干净,台面水槽擦得锃亮,确认没一点水渍油星以后才又溜回房间。
林溪洗漱完躺在柔软的新床上,她舒服地叹气,真安静啊!没有室友的吵闹声,只有窗外隐约的车流声。这种安静,对她画画来说太重要了!虽然江屿吓人,规矩变态,但为了这片宁静,值了!
疲惫袭来,她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溪过得小心翼翼,她严格遵守着江屿的“冰山法则”,她在规定时间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为了达到江屿的标准,她擦地擦的腰酸背痛的,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才满意,她的东西绝不带出房间,画材都锁在操作台范围,晚上十点后绝对安静,林溪在自己房间都几乎踮着脚走路。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基本上碰不到面,偶尔在厨房或者客厅遇上,江屿也是目不斜视,仿佛她是空气,林溪也乐得自在,抓紧时间画画,享受难得的清净时光。
这天晚上,林溪正窝在自己房间里,戴着耳机看一部搞笑综艺,她白天上专业课的时候被教授批评了几句,心情有点郁闷,想回来看综艺放松一下,综艺很有意思,让她看得几乎入神,一下子忘了时间。
“噗哈哈哈!” 林溪看到特别搞笑的地方,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不大,但在极度安静的房间里,加上她自己戴着耳机对外界音量没概念,这声笑就显得有点突兀。
笑声刚落,林溪自己先吓了一跳,她赶紧捂住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她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心想:还好还好,声音不大,他应该没听见。
为了保险起见,她把耳机音量又调小了点,继续看综艺。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发来的微信。
【晓晓】:溪溪!溪溪!快看我刚发给你的那个视频链接!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保证你郁闷全消!快看快看!
林溪好奇地点开苏晓发来的链接,是一个宠物博主的合集,全是猫咪狗狗的搞笑失误瞬间,第一个视频就是一只胖橘猫想跳上窗台,结果后腿蹬空,整只猫像个毛球一样“啪叽”摔在地上,还一脸懵圈的表情。
“噗嗤——哈哈哈!” 林溪又被戳中笑点,这次笑得更大声了些,肩膀都抖了起来,还伴随着一两声控制不住的咳嗽。
她正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突然——
“咚咚咚!”
三声短促、冰冷、力道十足的敲门声,像冰雹一样砸在她房间的门上!
林溪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唰”地一下冲上头顶,心疯狂地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完了!是江屿!
门外,没有任何说话声,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但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可怕,像无形的压力,穿透门板,狠狠压在林溪身上。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摘掉耳机,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她一动不敢动,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
几秒钟后,脚步声响起,不是离开的脚步声,而是……停在了她的门外!
他还没走!他在外面!
林溪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江屿那三条冰冷的规矩:“绝对安静”、“违反规定,立刻搬走”、“押金不退”…… 她仿佛己经看到自己抱着行李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怎么办?要道歉吗?现在开门?还是装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外的压迫感丝毫没有减弱。林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巨大的恐慌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只是在自己房间里笑了一下,有那么罪大恶极吗?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
就在她快要被这沉默逼疯,鼓起勇气准备站起来去开门道歉时,门外终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是离开的,清晰,稳定,一步一步,走向主卧的方向。
紧接着,是主卧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咔哒。”
轻微的落锁声传来。
走廊里彻底恢复了死寂。
林溪紧绷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一下子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样子。
劫后余生,但毫无喜悦,只有浓浓的心有余悸和一种被冰冷规则扼住喉咙的憋闷感。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暂停的搞笑猫咪视频,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她终于切身体会到,江屿所谓的“绝对安静”和“违反规定”意味着什么,这冰山的领地意识,比她想象的还要森严可怕。
她轻轻关掉电脑,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躺在柔软的床上,林溪却再也找不到前两晚的安心感,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但在这个过分安静、过分整洁的牢笼里,林溪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冰山房东的“和平共处”,脆弱得像一层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刺骨的寒潭。
这合租的日子,比她预想的还要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