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黑伞伞面的弹孔蜿蜒而下,在刘冷挺括的西装肩头洇开一片深色痕迹。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硝烟味钻入鼻腔,他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人,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珠混着雨水滑入她精致的锁骨凹陷处,在雪白的肌肤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还能走吗?"刘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个字都裹着压抑十年的寒意。他余光扫过码头堆积的集装箱阴影,那里至少还藏着三个枪手。
苏媛猛地推开他,细高跟鞋踉跄后退时踩到断裂的枪管。金属碰撞声在黎明前的码头格外刺耳,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忽远忽近如同催命的丧钟。她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躯体,那些半小时前还耀武扬威的绑匪此刻像破布娃娃般瘫在血泊里,涂着唇膏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胸口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刘冷皱眉按住衣襟,羊脂玉佩在指缝间溢出诡异的红光,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心跳脉动。十年前被沉海的记忆碎片般闪现:咸腥的海水灌入鼻腔,绑在脚踝的铁链刮开皮肉,还有那些居高临下俯瞰他的面孔......最清晰的是二叔龙啸天捻着佛珠的手,那串紫檀木佛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普通司机不可能在枪林弹雨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杏眼里倒映着刘冷锁骨下方突然浮现的龙鳞状胎记,那些青灰色的鳞片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警笛声逼近至两个街区外,红蓝相间的警灯将雨幕染成诡异的紫色。刘冷反手扣住她的腕子往集装箱阴影处拖拽,生锈的金属表面剐蹭着苏媛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外套。"三分钟前你还在酒会上当众骂我是废物赘婿。"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龙鳞胎记己经完全显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现在认识这个吗?"
苏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一团:"东海龙家的逆鳞印......"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痉挛,三个月前父亲执意要招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入赘时,家族长老们古怪的表情突然有了答案。
集装箱缝隙透进的晨光忽然扭曲变形,十二辆黑色越野车呈扇形包围码头,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幕。车门上烫金的蛟龙徽记在雨水中泛着血色,每辆车前都站着西个黑衣人,他们右手按在左胸的龙纹刺青上,雨水顺着统一制式的唐装下摆滴落。
"恭迎龙王归位!"
震耳欲聋的吼声惊起一群海鸥,白色羽翼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刘冷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十年隐忍像场荒诞剧——被家族抛弃的弃子成了他们最后指望的救世主?他转身看向呆立原地的苏媛,女人昂贵的真丝礼服下摆己经沾满泥浆,曾经趾高气昂的东海第一名媛此刻像只受惊的兔子。
"苏小姐现在相信了?"刘冷用伞尖挑起她下巴,这个曾经在订婚宴上当众泼他红酒的女人正在不可抑制地发抖,"你们苏家招的不是废物女婿......"他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苏媛睫毛上凝结的雨滴随着颤抖坠落,"而是你们祖训里提都不敢提的东海龙冢守门人。"
话音未落,破空声从三点钟方向袭来。刘冷头也不回地抬手,黄铜弹头悬停在他耳畔三寸处嗡嗡震颤,旋转的弹身上刻着龙家暗卫独有的螺旋纹。"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回去。"他碾碎弹头的动作优雅得像摘下一片花瓣,金属碎屑从指缝飘落时化作点点蓝焰,"你说呢?二叔派来的小朋友。"
集装箱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年轻狙击手捂着折断的手腕惊恐后退,战术目镜后方的眼睛瞪得滚圆:"不可能...龙家秘术明明己经随着老龙王......"
暴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集装箱上发出擂鼓般的轰鸣。黑衣人们组成的包围圈开始骚动,有人的佩刀突然出鞘指向同伴脖颈。"清理门户。"刘冷漫不经心地摆手,雨幕在他周身形成诡异的真空带,"记得留个会喘气的问话。"他转头时,发现苏媛正盯着自己垂落的左手——那里不知何时生出了半透明的青色鳞甲。
排水沟里的血水打着旋汇入大海,苏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装疯卖傻入赘苏家....."她突然想起新婚夜这个男人故意打翻交杯酒时,酒液在地毯上勾勒出的分明是龙冢的镇魂符。
"是为了查清当年谁策划了沉海案。"刘冷的袖口掠过她冰凉的脸颊,丝绸布料下藏着锋利的鳞片边缘,"顺便看看号称东海第一豪门的苏家..."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黑雾,那些雾气中隐约有龙影游动,"怎么养出这么蠢的女儿——连自己未婚夫是人是龙都分不清。"
码头上空的乌云突然裂开一道金光,龙吟声震得海面掀起巨浪。刘冷猛地将苏媛推到身后,他脊背弓起的弧度像极了蓄势待发的猛兽。十二辆越野车的引擎同时发出哀鸣,车顶在无形的压力下凹陷变形。远处警笛声突然调转方向,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这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