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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静室内弥漫着尘埃、血腥与劫后余生的冰冷。窗外,原始废墟方向的惊天厮杀与青帝杀念的恐怖威压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留下模糊的喧嚣。叶凡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衰败的气息。他看着金光缓缓收敛、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林夜,以及林夜手中紧握的那截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妖帝杀念……竟退避了!
这残片,这盏灯,林夜体内那被强行唤醒的恐怖气息……这一切都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卷入其中。他艰难地爬到庞博身边,后者依旧昏迷,断臂处鲜血浸透了粗布,气息微弱。叶凡撕下衣襟,再次为他草草包扎,心中一片沉重。神蚕茧静静躺在角落,毫无动静。
他们需要力量!需要在这步步杀机的世界活下去的力量!
叶凡的目光落在自己枯槁的双手上。识海中,那丝源自菩提悟道、参悟武道投影记忆的“裂”之意境,如同黑暗中的微光。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虚弱,盘膝坐起,闭上双眼。脑海中,那道立于界海堤坝前、一拳裂空的伟岸身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不再仅仅观摩那拳意,而是尝试着,极其艰难地引导体内残存无几的精气,模仿那道身影的呼吸、意念,去沟通、去捕捉天地间游离的微弱灵气!
没有功法,没有指引,唯有绝境中求生的本能和对力量的渴望!
静心!凝神!感悟!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叶凡枯槁的身体如同干涸的河床,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砂纸摩擦灵魂。每一次引导失败带来的反噬,都让他本就衰败的身体雪上加霜,眼前阵阵发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如同最顽强的礁石,一次次被冲击,又一次次重新凝聚意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绝境中的执念触动了冥冥中的契机——
嗡!
识海深处,那丝“裂”之意境猛地一跳!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清凉气流,毫无征兆地从他紧贴地面的掌心涌入!并非来自外界灵气,而是源自……身下这座别院的地脉深处?气流纯净、柔和,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与包容!
这股突如其来的地脉灵气,瞬间点燃了叶凡体内那沉寂的气血!他枯槁的丹田位置,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呃啊——!”叶凡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身体撕裂的剧痛从脐下三寸的位置猛地爆发!仿佛有一片沉寂了万古的死亡之海,被强行撬开了封印!
轰——!!!
以叶凡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无尽死寂与吞噬气息的黑色涟漪骤然扩散!静室内的尘埃被猛地排开!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重!
叶凡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惊骇!他看到——不,是感知到!在他枯槁的脐下丹田位置,一片漆黑如墨、死寂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恐怖“海洋”正在缓缓旋转、成型!苦海!轮海秘境第一关——苦海,竟在这绝境压迫和地脉灵气刺激下,以一种极其霸道、极其诡异的方式,被强行开辟了!
但这苦海……绝非寻常!
它漆黑如永夜!死寂得如同宇宙坟场!没有半点生命气息,反而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吞噬万物的恐怖气息!仅仅是感知到它的存在,叶凡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被疯狂地拉扯、吞噬!枯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衰败!仿佛这苦海并非力量的源泉,而是……生命的坟墓!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叶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寻常修士开辟苦海,虽也艰难,但苦海之中蕴含生命之轮,是生命精气的源头!可他的苦海,只有纯粹的死亡与吞噬!这根本不是轮海!这是……葬海!
就在叶凡被这诡异的漆黑苦海惊得心神剧震、几乎要彻底迷失时——
嗡!
异变再生!
那漆黑死寂的苦海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金芒,如同黑暗宇宙中的孤星,顽强地亮起!光芒的来源,赫然是那片被叶凡强行烙印在识海深处的“裂”之意境碎片!它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在苦海核心,抵抗着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更让叶凡惊骇的是,随着“裂”之意境金芒的亮起,那漆黑死寂的苦海表面,竟开始剧烈地翻腾、涌动!并非灵气奔涌,而是如同煮沸的沥青!无数模糊、扭曲、散发着不同气息的虚影,在苦海深处沉沉浮浮、若隐若现!
他看到了!
一道顶天立地、散发着无尽战意与不屈意志的模糊身影,脚踏尸山血海,一拳轰向断裂的界海堤坝!正是那武道投影的记忆碎片!
一道笼罩在柔和银辉中、却带着决绝与悲伤的纤细背影,指尖银丝洞穿妖圣臂弯!
一尊由纯粹杀意凝聚、冰冷俯瞰众生的青帝虚影!
一片翻涌着污秽黑气、无数怨魂哀嚎的祭坛深渊!
甚至……还有一双隐藏在荒古禁地灰雾深处、冷漠无情的巨大眼眸!
这些记忆碎片、这些烙印在叶凡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震撼,此刻竟被这诡异的漆黑苦海强行映照、具现出来!如同沉浮在死亡之海中的幽灵船!
“呃……”叶凡痛苦地蜷缩起来,识海如同被无数钢针贯穿!苦海的吞噬之力与记忆碎片的冲击,几乎要撕裂他的意志!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漠然、带着至高秩序的意志碎片,如同九天垂落的寒流,猛地刺入叶凡混乱的识海!是林夜体内那张【诸我归一图】卷轴虚影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叶凡漆黑苦海中沉浮的无数记忆碎片虚影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模糊、黯淡!唯有那道散发着不屈战意的武道投影虚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卷轴意志的“注视”下,变得更加凝实、清晰!投影虚影的动作仿佛被放慢、解析,那一拳裂空的轨迹、力量的流转、意志的凝聚……种种玄奥,如同烙印般强行灌入叶凡的意识!
剧痛!撕裂!但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顿悟!
叶凡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抬起,对着前方的虚空,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划出一道轨迹!轨迹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被拨动的颤鸣!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仿佛能撕裂一切阻碍的“裂”之势,在他指尖凝聚!
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主动引动、掌控了属于自己的“裂”之意境!
而就在叶凡因这突如其来的顿悟而心神激荡,暂时忘却了苦海吞噬的剧痛时——
嗡!
一直昏迷的林夜,身体猛地一震!他那只能量化的银金右臂内部,原本流淌的淡金色帝血如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瞬间沸腾起来!皮肤表面,无数道细密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流转!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热与威严气息轰然爆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夜胸膛上那盏青铜古灯,灯芯处微弱的灯火骤然变成了纯粹的、不含丝毫杂质的……漆黑!一股冰冷、污秽、带着无尽怨毒与诅咒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灯芯中喷涌而出!瞬间缠绕上林夜那条沸腾的银金右臂!
“呃啊啊啊——!”林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左眼死灰,右眼瞬间被狂暴混乱的血色与冰冷的黑芒充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他猛地从地上弹起,那条被漆黑诅咒气息缠绕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成爪,缭绕着黑金交织的毁灭能量,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抓向……正在顿悟中、毫无防备的叶凡!
杀意!纯粹的、被诅咒扭曲的杀意!
“叶子小心!”刚刚被剧痛惊醒的庞博目眦欲裂,发出嘶哑的怒吼!
叶凡猛地从顿悟中被惊醒!死亡的阴影冰冷刺骨!他枯槁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覆盖着细密黑鳞、缠绕着毁灭能量的恐怖利爪,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
嗡——!
一道凝练无比、仿佛能冻结虚空的月华光柱,毫无征兆地穿透静室的屋顶,如同九天垂落的神罚,精准无比地轰在林夜抓向叶凡的妖化利爪之上!
轰!!!
刺目的光芒与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静室的屋顶被掀飞!墙壁寸寸龟裂!
光芒散尽,只见林夜那条妖化的利爪被月华光柱硬生生轰得偏移,狠狠抓在了叶凡身旁的地板上!坚硬的青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抓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叶凡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残破的墙壁上,口中鲜血狂喷,眼前阵阵发黑!
烟尘弥漫中,一个冰冷而倨傲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在残破的静室上空响起:
“灵墟洞天,竟藏匿此等邪魔外道?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