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议论纷纷，有人皱眉不语，也有人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贺子默见状，眼神开始浮现一丝慌乱，声音却反而更凶狠几分，像是要用咆哮掩盖心虚。
“都叫你滚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他怒吼着抬脚，将女孩的头狠狠踩向地面。
尘土飞扬，碎石划破她的额角，血迹迅速晕开在她苍白的皮肤上。
“听清楚没有！”他恶狠狠地吼着，脚才猛然松开。
女孩却只是低着头，默默忍受。
贺子默怒火更盛，毫无怜悯地一脚将她踢到一旁。
女孩被踢得翻滚了两圈，最后蜷缩在药堂墙边，侧倒在地。
她瘦小的身子像被秋风打落的枯枝，凌乱的栗色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那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围观人群中传来低低的抽气声。
贺子默喘着气，看着西周的目光越聚越多，终于意识到自己闹得太大了。
不能再拖下去。
他刚蹲下身子，打算把女孩随便丢去一个巷子里藏起来，忽然，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嘭！”
一股巨力猛地轰在他腰侧，他整个人像破麻袋般横飞出去，砸在两丈开外的地面上，闷哼一声，脸色扭曲。
“啊——”
人群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江若璃站在原地，神色冰冷。
她将手中的药包放下，跪在地上，轻柔却迅速地将女孩扶起。
女孩怯怯地靠在江若璃怀里，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小声喃喃道：
“我身上……很脏……”
江若璃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别动。”
她一手环住女孩的肩膀，另一手轻柔地撩开她额前沾满血迹的发丝。
发丝下，额角血痕交错，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江若璃眼底划过一抹阴寒：
“特么的，我最讨厌打小孩的人了。”
女孩鼻尖蹭过她衣襟间若有若无的清香，温暖又干净，忍不住身体放松了些。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药堂内踱步而出。
药堂的坐堂老者目光扫过围观人群，略过贺子默，最终定在江若璃怀中的女孩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瞬。
贺子默脸色惨白，刚挣扎着想起身行礼，一动牵扯伤处，顿时“嗷”地一声跪倒在地。
“林、林老……我只是……只是想教训个不识好歹的乞丐罢了，没别的意思……”
老者走到江若璃身侧，俯身查看女孩的伤势，片刻后起身道：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
回头冷冷看向贺子默。
“你做的破事，陈二早就告诉我了。本想着你在我这十来年的情分，睁只眼闭只眼。”
他语气一沉，声音中寒意渐重。
“可你竟敢在药堂门前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个孩子……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贺子浑身抖如筛糠：“林老，我不是故意的，我……”
“闭嘴。”
林老冷声打断，袖袍一甩。
“去收拾东西，滚。”
贺子默脸如死灰，跌跌撞撞地逃回药堂，连滚带爬。
老者转向围观人群，拱手一礼，语气沉稳：
“是我管教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人群陆续散开。
林老轻叹一声，又看向江若璃怀中的女孩：
“姑娘，把她带进来吧。我答应你，不让她留一丝疤痕。”
江若璃点了点头，抱着女孩跟随林老穿过前厅，走进药堂后院。
后堂清幽，炭炉上的药壶轻轻作响，药香氤氲。
林老指了指一张竹榻：“放她下来。”
江若璃将女孩轻轻放平，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面板信息：
【姓名：沈清晗】
正要说话，女孩却先开口了，声音又细又虚：
“我的伤……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娘还有我弟弟都生病了……我得留钱给他们买药，如果不够，就先别给我治……”
那话说得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被赶出去。
林老一愣，随即笑着摇头：
“傻孩子，谁说要收你钱了？我给你治伤，还会给你们配药，不收你一文。”
女孩怔了怔，抬起眼睛，轻轻问：“真的？”
“真的。”江若璃替林老答道。
林老拿出一壶温水，浸湿干净的棉布，俯身为女孩仔细擦拭额角血污。
鲜血混着泥沙慢慢剥落，露出狰狞伤口，女孩眉头紧皱，眼角泛红。
江若璃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父母照顾的场景。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女孩的手掌，温暖的掌心传去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女孩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
林老随后从药柜中取出一盒墨绿药泥，打开时清香扑鼻，混着微苦的草药气息。
“这是我配的金肤散。”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泥均匀地敷在女孩额头、手肘、肩颈等伤口处。
处理完后，林老又帮女孩的家人配好了治疗肺病的药。
林老想了想准备让人送女孩回去。
“陈二，过来一下。”
一个有些憨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小姑娘，你家在哪啊？”
“十里村。”
“陈二，你送她回去吧。”
女孩临走之前看向两人，弯腰道了声谢谢。
江若璃等到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大门出去，连忙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老先生，我这些东西先放在你这里。”
说完，转身离去。
林老目送她背影远去，哪还不知道她要去干嘛。
罢了。
……
另一边，贺子默拎着布包袱灰头土脸地走在街上，心乱如麻。
药堂是混不下去了，那十两银子的赌债也根本还不上。
他转念一想，就朝城门方向快步走去。
“你不是还欠着赌坊的钱吗？这是想去哪？”
一道清冷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贺子默浑身一抖，猛地回头，就见那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一想到她那一脚的威力，他立刻拔腿就跑。
可下一刻，一只手精准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扑面而来，贺子默西肢乱挥，声音破碎：
“咳咳……你、你想干嘛……”
“走，带你去还钱，告诉我你欠钱赌坊的位置。”
江若璃一只手将对方微微提起。
“不说？”
力度越来越大，恐惧包裹了贺子默。
“我说！！！天宝赌坊！”
“带路——”
不到一刻钟，他们来到赌坊门口。
江若璃随手将对方扔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拔出剑刺进对方的大腿。
“你干了什么？！”
贺子默一脸惊恐，对方只是随意一剑，他就失去了右腿的知觉。
江若璃冷漠地又是一剑，刺入他左腿。
确认对方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后，江若璃这才收剑，转身离去。
贺子默痛挣扎着坐起身，手臂支撑着残废的双腿艰难挪动几寸。
赌坊内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推门而出。
“哟，这不是贺兄嘛，刚刚才催的账儿，这就来还钱了？”
壮汉大步走到贺子默面前扯过手里的布包袱，随手打开翻看。
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包袱往地上一甩，扬起一阵灰尘。
“啧啧，就这点破玩意儿也敢上门？你是来搞笑的？”
他一脚踢在贺子默的大腿上，力度不重。
壮汉眯起眼看着他：
“腿废了？看来是被人踹出药堂了。那你倒说说，打算怎么还钱啊？”
贺子默嘴唇发抖，嗫嚅着回道：
“我……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还……”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别想办法了，我这儿正好有个‘好差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拽住贺子默的衣领，像拖麻袋一样把他往赌坊里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