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烟花渐渐落幕,夜空重归深邃,只留下淡淡的硝烟味混合在温泉的硫磺气息里。池水中的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绚烂余韵中,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咳咳。”一声刻意的轻咳打破了小池子里的旖旎氛围。带土和秋柔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分开,脸上还未褪尽的红晕瞬间又加深了几分。只见波风水门不知何时站在了小池边的岩石旁,脸上带着促狭又无奈的笑容,目光在两人紧紧挨着的身体和羞窘的脸上扫过。
“烟花放完了,泡得也够久了。再泡下去皮都要皱了。”水门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该起来了,去擦干换浴衣,准备休息了。”
带土和秋柔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时间流逝。两人触电般地从水里站起来,带土下意识地想去拉秋柔的手,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秋柔则低着头,手指绞着湿漉漉的发梢,根本不敢看水门老师。两人之间那股恨不得一整天都粘在一块儿的黏糊劲儿,在水门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动作快点,别磨蹭。”水门看着这对小年轻手忙脚乱、欲盖弥彰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怀念的笑意。这情景……和他当年与玖辛奈刚在一起时那股子腻歪劲还真是有得一拼啊。年轻真好。
在水门的催促下,众人陆续离开了温暖的池水。带土和秋柔更是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飞快地冲向淋浴区,中间还因为慌乱差点在湿滑的地上绊倒,惹得水门又是一阵好笑。
冲洗掉身上的硫磺味,用柔软的大毛巾仔细擦干每一寸皮肤,换上旅馆提供的舒适浴衣。带土是深蓝色的,秋柔是粉底白樱花的,琳是淡雅的鹅黄色,卡卡西是简单的藏青色,水门则是稳重的墨绿,温热的身体被棉质浴衣包裹,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洗净,只剩下放松的惬意。
回到旅馆主楼,水门开始分配房间钥匙。
“嗯,房间是这样安排的。”水门拿着两把钥匙,“琳和秋柔一间房,带土和卡卡西一间房。我单独一间,就在你们两间中间。” 他特意看了一眼带土和秋柔,补充道,“晚上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明天还要早起。”
“是,水门老师!”带土和秋柔立刻大声应道,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响亮和心虚。琳也乖巧地点点头。卡卡西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对和谁住都无所谓。
拿着钥匙,几人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琳和秋柔的房间就在带土和卡卡西房间的隔壁。
关上房门,秋柔立刻扑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尖叫:“啊啊啊!丢死人了!水门老师肯定都看到了!” 她想起小池子里依偎的身影,脸颊又烧了起来。
琳坐在旁边的床铺上,一边用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一边抿着嘴笑:“谁让你们那么大胆,泡温泉还溜到小池子里去。水门老师只是装作没看见罢了。” 她想起秋柔临走前那句话,脸上也微微泛红,“你还说我呢,自己倒好,跑去和带土……”
“琳!”秋柔猛地抬起头,羞恼地打断她,但随即又忍不住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开始分享甜蜜,“但是琳!烟花!你看到了吗?就在烟花最亮的时候!他……他亲我了!”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声音里充满了少女的羞涩与喜悦。
两个女孩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发生的“大事”,从带土的土下座道歉,到温泉美食,再到烟花下的吻,秋柔兴奋地描述着每一个细节,琳则带着羡慕和祝福安静地听着,偶尔打趣几句。时间在少女的私语中悄悄流逝。
夜深人静,窗外的虫鸣清晰可闻。琳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秋柔却毫无睡意。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尤其是那个短暂却刻骨铭心的吻,让她心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她悄悄坐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琳,一个大胆又甜蜜的念头冒了出来:想见他,就现在。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滑下床铺,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探头看了看寂静的走廊。确认没人后,她蹑手蹑脚地溜出来,轻轻带上门,几步就来到了隔壁——带土和卡卡西的房间门口。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深吸一口气,带着满心的期待和羞涩,轻轻、轻轻地拉开了房门一条缝,用气音小小声地呼唤:“带土……”
然而,预想中只有带土等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房间内,灯光调得比较暗,但足以看清。卡卡西果然己经躺在了靠里的铺位上,面朝墙壁,似乎睡着了。而靠门的铺位……带土是坐在那里的,但他对面,赫然是同样穿着浴衣、正盘腿坐着似乎在低声交代事情的波风水门老师!
水门老师和带土听到门响,同时转过头来!
六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秋柔脸上的甜蜜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羞窘和尴尬取代,整张脸“轰”地一下红得像要滴血!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带土脸上的表情从惊喜瞬间转为惊恐和慌乱。
“我…我…走错房间了!”秋柔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个蹩脚到极点的借口,然后“砰”地一声用力拉上房门!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水门老师脸上是什么表情肯定是无奈又想笑吧!,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琳或者卡卡西,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旅馆通往庭院的后门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再次被猛地拉开!带土也冲了出来,脸上同样红得发紫,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秋柔!”他低喊一声,也顾不上房间里的水门老师了,拔腿就朝着秋柔消失的方向追去。
房间里,只剩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打断的水门老师,和那个面朝墙壁、肩膀似乎可疑地微微耸动了一下的卡卡西。
水门老师看着敞开的房门和空荡荡的门口,愣了几秒,最终无奈地扶住额头,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里,充满了对青春躁动的理解,对自家弟子莽撞的无奈,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疲惫感。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房门,自言自语般地低喃:“唉………算了,随他们去吧,散散心也好。” 只是想到明天可能顶着黑眼圈的两个小家伙,他又觉得有点头疼了。
寂静的旅馆走廊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庭院方向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低语,很快也消失在夏夜的虫鸣与微风之中。
秋柔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到了旅馆后方的小庭院。清凉的夜风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却丝毫吹不散心头的燥热和羞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比刚才在温泉里被烫到时跳得还要厉害。
她踉跄着跑到庭院中央的小池塘边,才勉强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池塘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和几颗疏朗的星子,也清晰地映出了她自己——一个穿着粉色樱花浴衣、头发微乱、脸颊红得不像话、眼中还带着慌乱和羞恼的少女。
“笨蛋笨蛋笨蛋!” 秋柔对着水中的倒影无声地控诉,既气带土房间里有水门老师,更气自己怎么那么冲动、那么丢脸!她猛地伸出手,用力搅动池水!
“哗啦!”
平静的水面瞬间破碎,月影星辉连同她自己的倒影都被搅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一圈圈剧烈的涟漪荡漾开去,惊得栖息在池边石头上的几只小虫慌乱跳开。
搅动之后,秋柔颓然地坐在池边的石头上,双手抱膝,把发烫的脸颊埋在臂弯里。庭院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虫鸣,以及她自己还未平复的喘息和心跳。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羞耻感,此刻化作了沉甸甸的懊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堵在胸口。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水面重新恢复平静,也等待着自己混乱的心绪慢慢沉淀。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终于再次变得光滑。破碎的月亮重新聚拢,星光也温柔地闪烁起来。而就在那重新清晰的倒影里,她的身影旁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高些的轮廓。
是带土。
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池塘边,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水面映出他穿着深蓝色浴衣的身影,同样微乱的头发,同样泛红的脸颊和耳朵,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局促和一丝和她相似的、未褪尽的羞窘。
秋柔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那个站在自己影子旁边的、属于带土的影子。
带土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沉默。他没有立刻靠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地道歉或解释。他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地,在她旁边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臂的距离。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没有眼神交流秋柔依旧看着水面,带土则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微风拂过发梢,带来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这沉默不再是之前的尴尬和羞愤,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共同秘密和微妙电流的静谧。水面倒映着他们并肩而坐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朦胧又和谐,仿佛一幅静谧的浮世绘。
带土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石头,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道歉?解释?好像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秋柔,看到她被月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嘟的嘴唇还带着点委屈的弧度。他的心又软又涩,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终于极其轻微地,朝着秋柔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身体。
石头与地面摩擦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沙”的一声。水面上的两个倒影,距离似乎缩短了那么一丝丝。
秋柔依旧没有动,也没有看他。但带土敏锐地察觉到,她抱着膝盖的手臂,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肩膀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这是一种无声的许可。带土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安心。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学着秋柔的样子,也把目光投向平静的池塘水面。水面下,两人的倒影肩并着肩,沐浴着同一片月光,分享着同一种静谧。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夜袭”闹剧带来的慌乱和羞耻,在这无声的陪伴和倒影的凝视中,如同被夜风吹散的水波涟漪,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一种青涩而隐秘的甜蜜,在两人心间悄然流淌。
庭院里,月光如水,虫鸣如织。两个穿着浴衣的少年少女,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的自己和对方,让时间在沉默而默契的陪伴中缓缓流逝。所有的情愫,所有的未尽之言,都融在了这片温柔的夜色和那一池倒映着星月与彼此身影的静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