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情报队的地下室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混合气息，潮湿的墙壁上爬满暗红的霉斑，在摇曳的煤油灯下如同一道道未愈的伤口。苏程潇握着步枪的手掌沁出冷汗，金属枪身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椎。他盯着审讯椅上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中年人，喉结艰难地滚动 —— 此人是地下党在徐州的联络员老周，三天前被佐藤的爪牙捕获。
“程啸君，你的表现，山本大将要大大的嘉奖！” 佐藤健三的军靴踏过满地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伸手搭在苏程潇肩上，指尖却像毒蛇吐信般游走，“不过嘛，皇军最讨厌半吊子的忠心……”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刺刀己经抵在老周的咽喉。
苏程潇感觉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昨夜他刚通过伪军传递出日军军火库的情报，此刻却要亲手处决同志？他强装谄媚地赔笑：“太君放心，小人定当尽心尽力！” 说着接过佐藤递来的步枪，枪栓拉动的瞬间，他摸到弹仓内侧刻着的樱花标记 —— 这是佐藤的私人配枪，每颗子弹都淬着剧毒。
“等等！” 佐藤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阴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苏程潇的瞳孔，“听说你在南京时，是陈鹤年的得意门生？他的‘流云枪法’，你应该学了七八成吧？” 苏程潇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露出惊恐之色：“太君！小人不过是给师父端茶递水的杂役，哪敢学什么功夫！”
“是吗？” 佐藤突然松手，老周的脑袋重重磕在椅背上，发出闷响，“那就让皇军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后退两步，军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苏程潇脸色惨白。周围的日本兵们兴奋地吹起口哨，仿佛在期待一场血腥的盛宴。
苏程潇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步枪。瞄准镜里，老周的眼皮微微颤动，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某种坚定的光芒。那目光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程潇的心上。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南京城外，老周曾握着他的手说：“同志，潜伏比冲锋更需要勇气。” 此刻，这句话在他耳边轰然作响。
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苏程潇突然踉跄了一下。“对…… 对不起太君！小人第一次杀人，腿有点软……”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同时借着身体晃动的机会，迅速将弹仓里的剧毒子弹退出。多年前，师父曾教过他 “盲拆枪械” 的绝技，此刻派上了用场。他的指尖在黑暗中灵巧地拨动，将提前准备好的哑弹填入枪膛。
“八嘎！废物！” 佐藤气得暴跳如雷，“再犹豫，你就和他一起去死！” 苏程潇咬了咬牙，枪口再次对准老周的胸口。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果断扣动扳机。“砰！” 枪声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炸响，老周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去，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
苏程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看着老周的尸体，喉咙发紧。佐藤上前踢了踢尸体，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的，大大的有用！” 说着示意手下将尸体拖走，“扔到乱葬岗去，让野狗啃干净！” 苏程潇强忍着胃部的翻涌，主动说道：“太君，小人熟悉徐州地形，让我去处理尸体吧！”
佐藤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冷笑一声：“好！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你的脑袋就和他一起喂狗！” 苏程潇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和几个伪军抬起尸体，朝着乱葬岗走去。
深秋的乱葬岗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枯骨在杂草间若隐若现，乌鸦的叫声在阴森的上空回荡。苏程潇故意放慢脚步，等到其他伪军不耐烦地抱怨时，他装作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整个人扑在尸体上。“哎哟！” 他痛呼一声，趁着混乱，将一张写满情报的纸条塞进老周的衣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一个伪军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赶紧扔下去！” 苏程潇咬了咬牙，和众人一起将尸体推下山坡。看着老周的尸体在乱石间翻滚，他的眼眶微微发红。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其他伪军笑道：“兄弟们，这事儿办好了，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回到情报队时，天己经完全黑了。苏程潇刚走进营房，就被佐藤叫住。“程啸君，过来。” 佐藤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手枪，“听说你在路上摔了一跤？” 苏程潇心中一紧，表面却露出憨厚的笑容：“让太君见笑了，小人实在是害怕，腿都软了。”
佐藤突然将手枪拍在桌子上，“啪” 的一声巨响惊得苏程潇浑身一颤。“你说，老周真的死透了吗？” 佐藤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水，“要不要，我让人把他挖出来，再补一枪？” 苏程潇感觉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强装镇定地说道：“太君，小人亲眼看着他断气的，绝对死透了！要是不放心，小人现在就去确认！”
佐藤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你的忠心，皇军很满意！” 他拿起手枪，抛给苏程潇，“这把枪，赏给你了！以后好好为皇军效力！” 苏程潇双手接过手枪，手指却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既是奖赏，也是更严厉的试探。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程潇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他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日军的动向，同时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情报。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老周，想起南京城里的惨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这些回忆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让他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在危险中坚守信念。
一天傍晚，苏程潇正在给山本正雄整理文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他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一群日本兵押着几个中国人走过，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帮他传递情报的伪军。苏程潇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出事了。
“程啸，去看看怎么回事。” 山本头也不抬地说道。苏程潇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门去。在情报队的院子里，他看到佐藤正用军刀抵着伪军的脖子，脸上满是狞笑：“说！还有谁是共党？” 伪军吓得浑身发抖，大声喊道：“太君！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帮人送了点东西……”
“送东西？送的什么？” 佐藤的军刀轻轻划过伪军的脸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苏程潇站在人群中，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强装镇定，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思考着对策。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佐藤腰间挂着的一个信封，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 —— 那是他写给地下党的情报交接暗号！
苏程潇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如果让佐藤发现信封上的秘密，不仅他会暴露，整个徐州的地下党组织都会遭受灭顶之灾。他必须想办法拿到那个信封！
“太君，让我来审问他吧！” 苏程潇突然站了出来，“小人最恨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定能让他开口！” 佐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凭你？” 苏程潇连忙说道：“太君，小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付这种软骨头还是有一套的！”
山本正雄这时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苏程潇，又看了看佐藤，说道：“佐藤君，就让他试试吧。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佐藤冷哼一声，收起军刀：“好！要是审不出来，你也一起死！” 苏程潇心中一凛，表面却露出凶狠的表情：“是！太君放心！”
他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伪军的衣领，将他拖进旁边的审讯室。一进门，他就迅速关上门，低声说道：“兄弟，对不住了！” 说着，一拳打在伪军的脸上。伪军被打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苏程潇己经将他按在墙上，捂住他的嘴：“别出声！想活命就听我的！”
伪军惊恐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苏程潇从怀中掏出几块大洋，塞进他的兜里：“这些你拿着，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照做。只要能骗过佐藤，我保你没事！” 伪军看着手中的大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苏程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太君！他招了！” 他大声喊道，“他说，他只是个跑腿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佐藤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苏程潇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小人不敢说…… 他说，如果我说出去，就会杀了我的全家！”
“八嘎！” 佐藤气得暴跳如雷，“不说，现在就杀了你！” 苏程潇装作被逼无奈的样子，“是…… 是城南米行的王掌柜！他让我给共党送粮食！” 佐藤冷笑一声：“果然有大鱼！来人，立刻去抓捕王掌柜！”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苏程潇抓住机会，假装不小心撞到佐藤，趁乱将他腰间的信封偷走。“对不起太君！小人该死！” 他连忙赔罪。佐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 苏程潇心中大喜，连忙退下。
回到营房后，苏程潇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当看到上面的情报暗号完好无损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危险并没有解除。佐藤生性多疑，这次虽然暂时骗过了他，但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徐州城都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日军大肆搜捕地下党，无数无辜的百姓被牵连。苏程潇看着这一切，心中如同刀绞。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传递情报的速度，为组织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一天深夜，苏程潇接到了新的任务。山本正雄让他陪同佐藤前往城郊的秘密军火库，检查武器储备情况。苏程潇心中一动，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摸清军火库的布局和守卫情况，将情报传递出去，对组织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第二天一早，苏程潇跟着佐藤和一队日本兵出发了。军火库位于一个偏僻的山谷中，西周戒备森严，岗哨林立。苏程潇装作好奇的样子，西处张望，暗中记下军火库的地形和守卫的分布情况。佐藤警惕地看着他：“程啸君，不要乱看！小心你的脑袋！” 苏程潇连忙赔笑：“是是是！小人只是觉得这里太气派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军火库里，苏程潇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心中暗暗震惊。他一边帮着佐藤清点物资，一边寻找着记录武器数量和种类的账本。终于，他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一本厚厚的账本。他趁佐藤不注意，迅速将账本上的关键信息记在心中。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日本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发现可疑人员！” 佐藤脸色一变，立刻拔出军刀：“全体集合！去看看！” 说着，他带着众人冲了出去。苏程潇心中一动，这是个传递情报的好机会！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纸笔，将记下的情报写在纸上。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进袖口。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程啸君，你在干什么？” 苏程潇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佐藤正站在门口，眼神中满是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