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的晨雾裹着硝烟味，像一张潮湿的蛛网笼罩着日军司令部。苏程潇立在雕花门外，军靴碾过青砖缝隙里未干的血迹 —— 那是昨夜弹药列车袭击战留下的痕迹，此刻却成了他 “请功” 的筹码。他抬手整了整军装，指尖触到左肩渗血的绷带，藏在袖中的 “寒星” 硌得掌心生疼。
“程啸君，山本大将召见。” 勤务兵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推开鎏金大门的瞬间，硫磺混着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主座上，山本正雄转动着鎏金怀表，表盖开合的 “咔嗒” 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佐藤健三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攥着张泛黄的素描纸，嘴角挂着毒蛇吐信般的冷笑。
“参见山本大将！佐藤太君！” 苏程潇单膝跪地，军刀鞘撞在地面发出闷响。余光瞥见佐藤手中的素描 —— 那是个黑袍人的侧影，虽然线条模糊，但挥刀的姿势与他昨夜斩杀日军时如出一辙。他感觉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却在抬头时扯出谄媚的笑：“昨夜卑职率部巡逻，于贾汪段铁轨遭遇土匪袭击，幸不辱命，击退贼寇！”
山本的怀表突然停住，表盘折射的冷光刺得苏程潇睁不开眼：“程啸君，你说击退土匪，可有证据？”“回大将！卑职缴获土匪兵器数件，还有……” 话未说完，佐藤突然将素描纸甩在他脸上。粗糙的纸页擦过伤口，苏程潇尝到了血腥味。
“程啸君对黑袍人的刀法，似乎格外熟悉？” 佐藤的军靴踩住他的手指，“现场留下的刀痕，与你三年前在南京斩杀抗日义士的‘流云九变’，弧度分毫不差！” 苏程潇感觉指骨在靴底发出细微的脆响，眼前却浮现出南京城破那日，师父用同样的刀法为他挡下子弹的场景。
“太君明察！” 他突然暴起，额头重重撞在佐藤膝盖上。趁对方吃痛后退，迅速抓起素描纸塞进嘴里。纸张混着血沫咽下的瞬间，他瞥见山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卑职在南京不过是照太君吩咐行事，如今为皇军卖命，怎会勾结土匪？”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定是有人伪造证据，想置卑职于死地！”
山本起身踱步，军刀鞘扫过苏程潇的脸颊：“程啸君，皇军最恨叛徒。” 他突然抽出半截军刀，寒光映得苏程潇瞳孔骤缩，“你说击退土匪，为何现场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这个问题早在苏程潇预料之中，他提前让张二狗等人将日军尸体沉入运河，此刻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卑职本想清理战场，可共党游击队突然出现……”
“八嘎！” 佐藤的手枪抵住他太阳穴，“分明是你与共党里应外合！” 苏程潇感觉冰冷的枪管在皮肤上滑动，突然注意到山本腰间的玉佩 —— 那是三个月前他在军火库见过的，与林墨卿父亲收藏的款式相同。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他猛地抓住佐藤的手腕，将枪口转向自己胸口：“太君若不信，就一枪打死卑职！但卑职死不足惜，只怕日后再无人为皇军卖命！”
空气瞬间凝固。山本的军刀 “噌” 地归鞘：“够了！程啸暂押地牢，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苏程潇被拖走时，听见佐藤在身后冷笑：“大将，此人留着终究是祸患……” 他在拐角处悄悄回头，正对上山本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 —— 这个老狐狸，显然还在权衡利弊。
地牢里弥漫着腐肉与铁锈的恶臭，苏程潇被铁链锁在刑架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咸腥。黑暗中，隔壁传来指甲抓挠墙壁的声响，他压低声音：“是青禾吗？” 抓挠声骤然停止，接着传来三下有节奏的敲击 —— 正是地下党 “安全” 的暗号。
“师兄！林小姐被关在顶层地牢！” 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佐藤用了‘十指扣’，她的手……” 苏程潇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三年前林墨卿抚琴的手，此刻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猛地发力，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告诉老吴，启动‘金蝉脱壳’计划。”
就在这时，地牢铁门突然打开。佐藤举着油灯走进来，火光照亮他脸上扭曲的笑容：“程啸君，知道山本大将为何留你一命吗？” 他用灯芯烫苏程潇的伤口，“因为‘烬灭计划’还需要有人背锅。三天后，你将在万人面前承认，是你勾结土匪炸毁列车。”
苏程潇感觉伤口的皮肉滋滋作响，却突然大笑起来：“佐藤，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军火库的秘密？” 这句话果然奏效，佐藤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苏程潇继续说道：“那些被掉包的弹药箱，上面的樱花纹，和山本大将的玉佩……” 话未说完，佐藤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
“闭嘴！” 佐藤喘着粗气，“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山本？” 他掏出一张照片扔在地上 —— 是林墨卿被折磨得不形的样子。苏程潇感觉眼前一片血红，铁链被他挣得哗哗作响。“好好想想，是你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 佐藤冷笑，转身离开时，故意将地牢钥匙丢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深夜，苏程潇盯着那把钥匙，伤口的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想起白天山本对玉佩的在意，想起军火库里异常的樱花标记，一个更大的阴谋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当巡逻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悄悄摸出藏在衣领里的细铁丝 —— 那是白天与山本对峙时，从鎏金大门的雕花缝隙中掰下的。
铁丝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见隔壁传来青禾压抑的抽气声。“别出声。” 他低声说，手腕轻轻转动。十年前师父教他开锁技巧时，绝不会想到这门手艺会在日军地牢里救他一命。锁芯 “咔嗒” 弹开的刹那，苏程潇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地牢门口，解决掉两个守卫。沿着潮湿的石阶向上，顶层地牢的方向传来林墨卿微弱的呻吟。当他踹开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失控 —— 林墨卿蜷缩在墙角，十指缠着浸血的布条，珍珠面纱早己不知去向，苍白的脸上布满鞭痕。
“阿卿！” 他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林墨卿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我就知道…… 你会来。” 苏程潇感觉泪水滴在她脸上，迅速解开衣襟，用布条为她包扎伤口。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快走！” 林墨卿挣扎着起身，“这是佐藤的圈套！” 苏程潇抱起她冲向密道，却在拐角处与一队日军迎面撞上。他甩出袖中的 “寒星”，同时将林墨卿护在身后。刀光剑影中，他瞥见佐藤站在远处，举着相机疯狂拍照 —— 原来从他进入地牢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落入了精心设计的陷阱。
密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苏程潇一脚踹开，扑面而来的却是冰冷的枪口。山本正雄带着一队宪兵等在那里，鎏金怀表在他手中缓缓转动：“程啸君，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苏程潇抱紧怀中的林墨卿，感觉她的身体在逐渐变凉。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而更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山本和佐藤究竟在谋划着怎样惊天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