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严寒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大地的咽喉。在这个寒冷到极致的日子里,老萨满乌布力身着那身布满神秘符文的长袍,神情肃穆地将神鼓敲得震天响。沉闷而有力的鼓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召唤,在寂静的村落上空回荡。
杆子蹲在炕头,手中的磨刀石与猎刀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眼神专注而冷峻,仿佛能看穿这寒冷夜晚背后隐藏的秘密。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狼嚎,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却不似寻仇时的凶狠,反倒像是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消息。
“要出事。”乌布力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迅速抓起一把狼骨卦,往火塘里一扔。卦骨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命运在低语。“东山母狼要过冥河了。”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凝重。
果然,天刚擦黑,青皮就跌跌撞撞地冲进屋。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大口喘着粗气:“母狼……母狼叼着崽子往黑水潭去了!”
黑水潭,这片神秘的水域,即使在三九寒天,也未曾完全冻实。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无数细碎的银片在闪烁。岸边,七八条狼静静地围在一起,中间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母狼。
这只母狼正是当年从鬼子刀下救走婴儿的那只。她的肚皮上翻着一道一尺长的伤口,肠子上结满了冰碴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然而,她却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三只狼崽,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坚韧和决绝。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岸边那艘桦皮船。这艘船不知是何人所做,船头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那狼头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船尾则雕着一个人面,面容慈祥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而那船桨,竟是一根小孩的腿骨,在月光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这是……”杆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猎枪,声音也有些颤抖,“它们要学人搞水葬?”
狼群突然齐刷刷地看向人群后的狼孩。此时的狼孩,己经比青皮还高半头。他的脖子上挂着生母崔月红的长命锁,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野性和神秘,仿佛与这些狼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狼孩喉咙里滚出一串古怪的颤音,那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母狼听到这声音,竟挣扎着把崽子推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它们要你当摆渡人。”乌布力突然按住狼孩的肩膀,眼神严肃而庄重,“狼魂过冥河得有人血引路……你身上流着人狼两族的血。”
青皮这时才发现,桦皮船里早己经备好了物件——半张狼皮,半块人头皮。这正是当年母狼与崔月红互救的见证,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将这两个不同种族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狼孩咬破手腕,鲜血滴落在桦皮船上,瞬间被冰冷的船板吸收。就在这时,整个黑水潭突然沸腾起来。不是水开的那种沸腾,而是成千上万尾哲罗鲑在冰层下撞头。这些冷水鱼专吃腐肉,闻到血腥就发狂。它们在冰层下疯狂地游动,撞击着冰层,发出沉闷的声响。
母狼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崽子甩上船,自己却滑进了冰窟窿。接下来的一幕,吓得杆子跪在冰面上。那群哲罗鲑非但没有撕咬母狼,反而用脊背把她托出水面,像护送什么贵客似的推向深潭中央。月光下,母狼的身体在鱼群的簇拥下,缓缓前行,鱼鳞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是一场梦幻般的葬礼。
“它们认得她!”乌布力的神鼓掉在冰上,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敬畏,“三年前大旱,是这母狼引野鹿跳潭喂鱼,救了整条水脉……”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震撼的场景中时,突然,冰层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只巨大的哲罗鲑,足有一人多长,从冰层下猛地冲了出来,向着桦皮船扑去。它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凶狠的光芒,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
狼孩见状,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他的身体在水中迅速游动,如同一条敏捷的鱼。他与哲罗鲑在水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狼孩的双手如同利刃,在水中挥舞着,试图抓住哲罗鲑的要害。而哲罗鲑则不断地扭动身体,躲避着狼孩的攻击。
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狼孩和哲罗鲑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狼孩瞅准机会,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哲罗鲑的眼睛。哲罗鲑痛苦地挣扎着,身体在水中剧烈地摆动。狼孩用力一扯,将哲罗鲑的一只眼睛扯了出来。哲罗鲑吃痛,猛地一甩尾巴,将狼孩甩了出去。
狼孩在水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迅速游回桦皮船。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仿佛没有被这场战斗所吓倒。
就在狼孩与哲罗鲑搏斗的时候,在远处的山坡上,一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这是一支日军测绘队,他们伪装成猎人,潜伏在这片山林中。队长佐藤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他对这片山林的神秘传说和狼群的行为早就垂涎三尺。
佐藤看到这罕见的狼葬仪式,兴奋得眼睛都发红了。他连忙拿出相机,开始偷拍。然而,他的举动却引起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就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山坡上的积雪突然开始松动。一声巨响,一场巨大的雪崩爆发了。
雪崩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山下冲去。日军测绘队的队员们惊恐地尖叫着,试图躲避这场灾难。但雪崩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转眼间,整个测绘队就被埋在了雪下。
黎明时分,狼孩抱着湿漉漉的狼崽回来了。那艘桦皮船自己漂回岸边,船头多了一道深深刻痕——正好是三只小狼加一个人类的掌印。这道掌印仿佛是一种契约,象征着人狼之间的和解与共生。
杆子突然抢过猎户老赵的火把,把桦皮船烧了个干净。“从今往后,黑水潭禁渔三年。”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在向这片山林宣告一种新的秩序。
没人反对,因为大家都看见——船灰飘落处,冰封的潭水突然冒出个漩涡,像极了母狼最后回眸的眼睛。那漩涡仿佛是母狼的灵魂在向人们告别,也是对这片山林的一种祝福。
几天后,村民们在清理雪崩现场时,发现了一本冻在冰里的日记残页。日记是一名日军测绘兵写的,上面写着:“支那狼葬仪式与阿伊努族古俗相似”。
原来,日军一首对这片山林的神秘文化和资源虎视眈眈。他们试图通过研究狼葬仪式,找到控制这片山林的方法。而那艘桦皮船的人腿骨,经过乌布力的辨认,竟是抗联烈士的遗骸。原来,当年母狼在战场上发现了这位烈士的遗体,出于一种本能的敬意,将他的腿骨珍藏起来,并用它制作了这艘桦皮船。
这个发现让村民们既愤怒又感动。他们对日军的侵略行为更加痛恨,同时也对母狼和抗联烈士的精神充满了敬意。
黑水潭禁渔三年后,这里的生态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哲罗鲑种群数量逐渐增多,其中最大的那条金鳍哲罗鲑,成为了这片水域的王者。而那只白爪狼崽,也在狼孩和狼群的照顾下,茁壮成长,成为了新一代的头狼。
有一天,一群盗猎者开着快艇来到了黑水潭。他们手持猎枪,准备捕杀这里的鱼类和狼群。白爪狼头带领着狼群,在岸边严阵以待。而金鳍哲罗鲑也在水中游动着,仿佛在等待着时机。
当盗猎者的快艇靠近岸边时,金鳍哲罗鲑突然从水中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快艇。快艇被撞得剧烈摇晃,盗猎者们惊恐地尖叫着。白爪狼头趁机带领狼群发动攻击,将盗猎者们打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