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拉练”两个字，大部分学员竟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在他们看来，去野外走走，总比在这里被沙袋折磨要好。
但一些心思缜密的学员，却从周晨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里，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高高的看台上，谷丽娜扎看着下方欢呼的学员。
有些好奇地问路明宇：“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路明宇的目光深邃，注视着那群疲惫却依旧兴奋的年轻人。
“别急。”
“好好观察一下，一个人在极端疲劳状态下，最真实的表现是什么样的。”
夜色里，学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周晨光的后面，来到了一片陌生的训练区域。
这里没有沙袋，没有器械，只有一片泥泞的土地和远方黑黢黢的山影。
“报告教官，这就是您说的娱乐活动？”
一名胆子大的学员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还有些无法掩饰的疲惫。
周晨光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没错，综合体能挑战，也可以叫常规武装越野跑。”
听到“越野跑”三个字，不少学员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宁愿在野外跑上一整夜，也不想再碰一下那个沉甸甸的沙袋。
奔跑虽然累，但至少是自由的。
不像摔打沙袋那样，是一种困在原地的绝望折磨。
“太好了！终于可以换个花样了！”
“就是，跑跑步总比摔沙袋强！”
队伍里响起了压抑不住的议论声，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然而，周晨光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别高兴得太早。”
他侧过身，李小牛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块巨大的电子战术板。
战术板上，是一幅详细的路线图。
“这是你们今晚的路线。”
李小牛说道，同时点亮了屏幕。
一条猩红色的路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蜿蜒曲折。
从训练场边缘一首延伸到远处的山林深处。
路线图的旁边，还有几行醒目的红色大字。
一名眼尖的学员看清了上面的标注，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全程十五公里，负重三十公斤，途经……”
他的声音在这里卡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途经‘暴雨山地’和‘泥浆匍匐区’。”
另一个学员用绝望的语气接了下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路线图上的文字，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倾盆大雨瞬间笼罩了整个训练场。
泥土混合着雨水，迅速在他们脚下汇成一片泥潭。
刚刚还心存侥幸的学员们，此刻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欢呼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高高的看台上，谷丽娜扎看着下方在泥水里挣扎的学员，眉头紧锁。
雨水打湿了学员们的作训服，让他们本就疲惫的身体显得更加狼狈。
她能清楚地看到一些人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的样子。
“明宇，这就是你说的‘真实的表现’吗？”
谷丽娜扎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这只是开始。”
路明宇的目光没有离开下方的学员，语气平静。
“让他们在极限疲劳的状态下，再遭遇恶劣天气和复杂地形。”
“这难道是特种兵必须学习的技能吗？”谷丽娜扎追问道。
路明宇点点头，回答道：
“是，而且是必修课。”
“全球各国的顶尖特种部队，都有类似的极限环境拉练科目。”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最接近实战的环境中。”
“让士兵克服天气、地形等一切客观障碍，时刻保持最基本的作战体能。”
谷丽娜扎似乎还是有些不解。
“难道就没有更科学、更标准化的体能训练方法吗？”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近乎摧残的方式？”
路明宇转过头，看着她。
“因为特种部队的战场，从来都不是标准化的训练场。”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在敌后纵深区域作战。”
“可能遭遇暴雨、严寒、酷暑、沼泽、山地，任何你能想到的极端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再科学的训练数据也比不上一场真实的暴雨。”
路明宇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其实很多基层部队也有类似的训练。”
“我们只是把强度和难度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让它更贴近实战场景。”
谷丽娜扎沉默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那群在风雨中飘摇的身影。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完成吗？”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能不能完成，正是我们要筛选的结果。”
路明宇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丝毫感情。
“真正的特种兵，必须能跨过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限。”
“身体告诉他不行了，意志力要逼着他继续；环境告诉他放弃吧，求生本能要让他找到出路。”
“这个过程，就是筛选。”
说完，路明宇便不再言语。
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下方每一个学员的细微表情和动作。
暴雨中，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每一秒，对泥地里的学员们来说都是煎熬。
几分钟后，周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雨幕中。
“秦河，你，第一个出发！”
被点到名的学员秦河身体一震。
他看了一眼那条通往黑暗山林的泥泞道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沉重的装备。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报告道：
“报告教官！请求教官示范负重行进技巧！”
秦河知道，单凭蛮力，自己绝对走不完这条路。
他的请求并非怯懦，而是在绝境中寻求最有效的方法。
“对！请教官示范！”
“我们想知道怎么才能更省力！”
秦河的请求立刻得到了其他学员的附和。
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周晨光。
周晨光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个请求很满意。
“可以。”
他干脆地答应了。
转身从旁边拿起一个装满了配重的模拟装备背囊，熟练地背在身上。
那个背囊足足有六十公斤，比学员们的负重多了一倍。
周晨光背上装备后，身体只是微微一沉。
随即就站得笔首，仿佛那六十公斤的重量不存在一样。
他大步走到泥泞的山地坡道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向上攀爬。
他没有用蛮力猛冲，而是侧着身子，脚下踩着碎步。
不断寻找着地面上相对坚实的落脚点。
他的每一步都极有技巧，身体的重心始终压得很低。
双手则不断利用身边可以借力的石头和树干，来分担背部的压力。
倾盆大雨中，他的动作流畅而高效，像一头在山林中穿行的猎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