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心中冷哼一声，自家女儿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哪里比不上那个只知玩乐的小丫头？
他拂了拂袖子，语气也硬了几分，带着文人的傲骨。
“相国大人此言差矣！”
“婚姻大事，讲求两情相悦，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陈洛阳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家文姬亦是知书识礼，才貌双全。”
“若能得见一面，彼此中意，岂非一桩美谈？”
“难道相国大人认为，我家文姬配不上那陈令君？”
蔡邕这番话，不卑不亢，却也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董卓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配不上？”
“咱家孙女金枝玉叶，陈末那小子能娶到她，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家女儿……哼！”
董卓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是没把蔡文姬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陈末是他的人，陈末的婚事自然也由他说了算。
“陈末的功绩，伯喈兄你怕是还不清楚吧？”
董卓强压着怒火，开始细数陈末的好处，仿佛是在炫耀自家的宝贝。
“当初若非陈末献计，咱家怎能如此顺利地大破关东宵小？”
“若非他智勇双全，那帮关东小子早就翻天了！”
“还有这洛阳城的治安，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这都是陈末的功劳！”
董卓越说越是得意，仿佛那些功绩都是他自己的一般。
“咱家说他与白儿是天作之合，那便是天作之合！”
“此事不必再议！”
蔡邕听着董卓这番吹捧，心中却是暗喜。
董卓越是看重陈末，就越说明陈末值得他为女儿争取。
至于董白……哼，不过是个依仗祖父权势的丫头罢了。
他轻轻一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相国大人说完了？”
“既然如此，那为陈洛阳令取字之事，我看也就算了吧。”
“老夫才疏学浅，怕是担不起这份重任。”
说着，他便作势要起身送客。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董卓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不识抬举，竟敢拿捏起他来了。
“你！”
董卓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指着蔡邕，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本想发作，但想到陈末的冠字之事，还真就得靠眼前这个老顽固。
若是随便找个人取了，岂不显得他对陈末不够重视？
“蔡伯喈！”
董卓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蔡邕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相国大人息怒。”
“老夫只是觉得，既然相国大人对小女有如此偏见，那这桩差事，老夫也确实难以胜任。”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相国大人应该比老夫更懂。”
两人之间的气氛，己是剑拔弩张。
董卓胸膛剧烈起伏，他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一个小小的侍中，也敢跟他叫板？
若非看在他那点学问还有些用处，他早就……
“好！好得很！”
董卓猛地站起身，那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恶狠狠地瞪了蔡邕一眼。
“取字之事，咱家再另寻他人！”
“至于你女儿……哼！你就让她老死闺中吧！”
说罢，董卓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转身便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砰！”
府门被他狠狠摔上，发出一声巨响，昭示着主人的滔天怒火。
蔡邕站在原地，望着董卓那气急败坏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
“董仲颖啊董仲颖……”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你以为老夫真会怕你？”
“为了文姬的幸福，老夫便是与你这国贼周旋到底，又有何妨？”
摔门而去？
正好！
若是董卓真答应下来，他还不好进行下一步呢。
现在这样，反倒给了他更大的操作空间。
“老夫定要让文姬，先见到那陈末！”
蔡邕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他缓缓踱步回到书案前，方才被董卓打断的思绪，此刻却变得异常清晰。
一个计划，己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董卓想让陈末当他的孙女婿？
那也得看陈末自己，以及他蔡伯喈答不答应！
与此同时，蔡府之内。
送走了怒气冲冲的董卓，蔡邕脸上的冷峭笑意维持了片刻，便迅速转为一片深思。
他缓缓踱步回到书案前，方才被董卓打断的思绪，此刻却因那一场交锋而变得异常清晰。
董卓那莽夫，以为摔个门就能吓住他蔡伯喈？
天真。
若非为了文姬的终身幸福，他何必与这国贼虚与委蛇。
现在董卓拂袖而去，反倒给了他绝佳的操作空间。
“来人，笔墨伺候。”
蔡邕沉声吩咐道。
书童连忙研墨铺纸，不敢有丝毫怠慢。
蔡邕提起狼毫，略一沉吟，笔走龙蛇。
他要给陈末修书一封。
这封信，措辞必须得讲究。
既要表达出自己愿意为陈末取字的善意，又不能显得过于谄媚，失了文人风骨。
更重要的，是要将陈末“请”到府中来。
“闻令君年少有为，尚未有表字，老夫不才，愿效绵薄之力。”
他写到这里，微微顿了顿。
光是取字，分量似乎还不够。
得加点“料”。
蔡邕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一角，那里静静地放着一张古琴。
此琴名为“焦尾”，乃是传世名琴，他平生至爱。
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女儿的幸福，一把琴又算得了什么。
他继续写道：“府中藏有古琴‘焦尾’，闻令君亦通音律，若不嫌弃，老夫愿以此琴相赠，聊表寸心。”
赠琴，既显诚意，又能投其所好。
陈末年轻有为，雅好文艺，想必不会拒绝。
写到此处，蔡邕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还有一张王牌。
“另，小女文姬，偶作《幽兰图》一幅，笔墨尚稚，附于信后，权当为令君雅赏解闷。”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文姬的才情，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是清楚。
那《幽兰图》，画的是空谷幽兰，意境高洁，正合陈末这等青年才俊的品味。
更何况，画中还藏着少女的一片冰心。
他就不信，陈末看了之后会无动于衷。
信写毕，蔡邕仔细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此信即刻送往洛阳令府，务必亲手交到陈洛阳令手中。”
“是，老爷。”
家仆领命而去。
蔡邕望着家仆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董仲颖啊董仲颖，你以为你赢了？
老夫这“文会招婿”的局，才刚刚开始。
三日之后，府中设宴，名为加冠，实为相看。
他要让陈末亲眼见到文姬的才貌，亲耳听到文姬的琴音。
到那时，董卓的孙女，又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