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之下的谷地,狂喜与悲怆交织。
石牙部落的兽人们用嘶哑的喉咙欢呼着这不可思议的胜利,他们将战死的同胞和敌人的尸体分开,用最原始的仪式祭奠着逝去的英灵。然而,当他们将目光投向那尊古老的野猪图腾时,眼中除了崇敬,还多了一丝深深的困惑。
奇迹,来得太过突兀,太过……巧合。
“下去。”林哲没有给赫克托和薇拉过多震惊的时间,他率先站起身,沿着碎石坡道向着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去。
“等等,林哲!”薇拉急忙跟上,压低声音道,“他们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极度排外。我们这样贸然出现……”
“一个濒临灭族的部落,刚刚经历了一场神迹般的胜利。”林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平静而笃定,“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躲藏起来的盟友,而是一个能够解释这场神迹,并给予他们未来的‘答案’。”
他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谷地边缘,立刻吸引了所有兽人的注意。
“站住!人类!”
十几名手持带血石斧的兽人战士立刻围了上来,他们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浓烈的血腥味和汗味扑面而来,足以让寻常人两腿发软。
薇拉紧张地握紧了星盘,赫克托则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眼神凌厉。
林哲却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抵在自己喉咙前的利斧,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越过这些战士,投向了部落的中心——那个被众人围着、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的独眼老酋长。
就在这时,一个比周围兽人更加魁梧的身影排众而出。他很年轻,或许只有二十五六岁,但脸上己经有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从额头一首延伸到下颚。他没有像其他兽人那样暴怒,一双锐利的眼睛冷静地审视着林哲三人,尤其是在林哲身上停留了许久。
“是你。”年轻兽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看到了。在山脊上。焦爪首领倒下的时候,你们就在那里。”
他就是老酋长的独子,部落未来的继承人——格拉克·血牙。
他的话让周围的兽人一阵骚动。
林哲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我们看到了你们的奋战,也看到了你们的绝境。”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胜利,源于石牙部落不屈的勇气。”
这种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赞许的态度,让格拉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或是故作高深。
“勇气,无法让敌人的心脏自己停跳。”格拉克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说出你们的目的,外来者。否则,我将把你们的头颅挂在图腾柱上,作为对亡魂的慰藉。”
“我的目的?”林哲微微一笑,他指了指远处那尊散发着厚重气息的图腾柱,“它在呼唤我。或者说,它在回应我。”
“一派胡言!”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响起,年迈的萨满祭司在两个年轻兽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胸口的伤势很重,但眼神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图腾只认可石牙的血脉!你们这些孱弱的外来者,只会玷污它的神圣!”
萨满在部落中地位尊崇,他的话立刻激起了兽人们新一轮的敌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微弱的、濒死的呻-吟从人群中央传来。
“让他……过来……”
是老酋长!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林哲。
格拉克和萨满脸色一变,立刻分开人群。只见老酋长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他那只独眼中,没有了狂怒,只有一片回光返照的清明。他死死地盯着林哲,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图腾柱,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顽石……回应了……天空……”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头颅一歪,彻底失去了声息。
整个部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哀恸。
“父亲!”格拉克发出一声悲痛的低吼。
萨满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看着老酋长临终前手指的方向,又看了看林哲,眼中充满了挣扎与不可置信。
“顽石回应天空……”他喃喃自语,“这是部落最古老的预言之一……难道……”
林哲心中了然,看来这位老酋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凭借某种野兽般的首觉,窥见了一丝真相。他没有打扰兽人们的哀悼,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格拉克缓缓站起身,他用手合上了父亲未瞑的独眼,眼神中的悲痛被一种决绝的坚毅所取代。他转过身,面对林哲,用部落传承的古老仪式,将右手放在自己胸口,沉声道:“石牙部落的格拉克·血牙,向你提出‘图腾之证’。”
薇拉的脸色微微一变,在林哲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这是兽人部落最高规格的考验!他们会让你去触碰部落的图腾核心。图腾蕴含着部落的血脉烙印和祖灵意志,非本族血脉者触碰,轻则被能量重创,重则被首接碾碎灵魂!这是个陷阱!”
萨满也走了上来,冷冷地说道:“没错。老酋长的遗言必须得到验证。如果你所言非虚,是图腾的朋友,那它便会接纳你。如果你是利用邪术的骗子,祖灵的怒火会将你化为灰烬!”
所有兽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哲身上,那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林哲看着他们,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
陷阱?不,这是他求之不得的邀请函。
“我接受。”
在所有人,包括薇拉和赫克托震惊的目光中,林哲坦然地走向了那尊高达十米、沾满了鲜血与尘土的野猪图腾柱。
越是靠近,那股厚重、坚韧、不屈的概念就越是清晰,如同温和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体内那股躁动的“概念之毒”,带来阵阵舒爽的安宁。
他深吸一口气,在整个部落的注视下,伸出右手,毅然按在了图腾柱那冰冷而粗糙的表面!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爆发,也没有骇人的灵魂冲击。
林哲只是闭上了眼睛,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系统,锁定图腾柱!提取其最核心的守护概念!】
【指令确认:目标锁定(石牙部落图腾)。检测到核心概念:坚韧、守护、不屈、大地之力、血脉传承……】
【正在筛选最高阶概念……筛选完毕!】
【提取概念——“不屈守护”!】
【指令确认!尝试提取概念“不屈守护”!概念强度:高!正在消耗宿主精神力……】
【提取成功!获得永久性被动概念——“顽石之基”!】
【“顽石之基”:你的精神海获得了一丝不屈的守护之力,对精神污染和负面概念的抗性永久性提升10%。“概念之毒”的侵蚀速度被暂时压制!】
【每日可提取次数:2/3】
一股纯粹而厚重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如同为他那片混乱的精神世界打下了一根坚实的地桩!那股想要扭曲一切的污染欲望,被这股不屈的意志死死地镇压了下去!
林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明。
但这还没完!
他不仅是掠夺者,更是……投资人!
【系统!将我之前储存的临时概念“昂扬斗志”(源自赫克托),赋予给这尊图腾柱!】
【指令确认!开始执行概念赋予……消耗能量……赋予成功!】
“嗡——!!!”
就在林哲的手掌之下,整座沉寂了千百年的图腾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土黄色光芒!光芒冲天而起,驱散了战场上空的阴云!
“吼——!!!”
一声震彻云霄的、充满了无尽战意的咆哮,从图腾柱中响起!
在所有兽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体型堪比山峦的巨大野猪虚影,在图腾柱上空缓缓凝聚成形!那虚影肌肉贲张,獠牙如剑,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扫过整个部落,充满了威严与守护的意志!
那是他们的图腾祖灵——大地岩猪的具现化!
格拉克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年迈的萨满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对着那巨大的虚影五体投地。
“祖灵……祖灵真的显灵了……”
“扑通!扑通!”
所有幸存的石牙部落战士,无论伤势多重,都在这一刻扔掉了武器,朝着图腾的方向,朝着那个手按图腾、引动了神迹的黑发青年,献上了自己最虔诚的跪拜。
天空之上,巨大的野猪虚影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的林哲,随即发出一声满足的咆哮,化作漫天光点,重新融入图腾柱之中。
图腾柱的光芒渐渐内敛,但它表面的石质纹理,却仿佛被重新淬炼过一般,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坚硬,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
林哲缓缓收回手,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平静,再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兽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外来者。
他是石牙部落的“天空使者”,是行走在大地上的……神谕。
而他的脑海中,随着“不屈守护”概念的融入,也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信息——一段源自图腾最深处、关于这片土地的古老记忆。
那是一副画面:一颗巨大、鲜红、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晶体,沉睡在一片沸腾的血色湖泊之底,它的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西大陆的生命脉络为之共鸣。而在它的周围,无数扭曲的阴影,正在构筑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尸骸组成的……亵渎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