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粗粝的质感。
陆沉的指尖深深陷入药柜下潮湿的泥地,指甲缝里塞满污垢。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断裂的肋骨都在胸腔里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汗水混着血水淌进眼睛,视野一片猩红模糊。
可他的意识却像淬了火的刀锋,在剧痛与高烧的熔炉中越磨越亮。
母亲的玉佩紧贴着心口,那点粗糙的冰凉是锚,死死钉住他即将溃散的灵魂。
玉佩上的“安”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烫得滔天恨意翻江倒海。
王彪狞笑着扯断系绳的画面。
林浩冰冷法器刺入后背的剧痛。
还有门外那个山羊胡、捻着木珠、如同秃鹫般觊觎着这最后念想的老东西——孙掌柜!
“嗬…嗬…”陆沉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强行压下翻涌的血腥气。
他艰难地、一寸寸地挪动身体,像一条被打断了脊骨却凭着本能向巢穴蠕动的毒蛇。
身后拖曳出的暗红痕迹,在月光透入的微光下,蜿蜒如复仇的宣言。
【源炁储备:0.59640】
【身体修复进度:15.0%】
【薪火冷却倒计时:7小时58分】
冰冷的提示悬在意识深处。
0.5源炁带来的力量感在西肢百骸奔涌,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躯体!
左肩的腐肉被新生的肉芽取代,断裂的骨茬在源炁包裹下艰难弥合。
但这力量依旧孱弱,如同风中残烛。可烛火再弱,也足够点燃焚尽一切的毒焰!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支撑他站起来,撕碎眼前这腐朽囚笼的支点!
目光在黑暗中如鹰隼般扫视,最终死死钉在药柜最底层的厚重横梁上。
就是它!
陆沉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恢复了些许力量的手臂猛地探出,五指如同铁钩,狠狠抠进那布满灰尘和虫蛀痕迹的松木横梁!
吱嘎——!
陈旧的木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起!”一个无声的咆哮在陆沉心底炸开!胸口的玉佩仿佛感受到他滔天的意志,骤然变得滚烫!
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新生的源炁在干涸的经脉中疯狂奔涌,注入手臂!
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腰腹发力,带动残破的身躯,一寸寸,一寸寸地向上牵引!
剧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每一处伤口、每一块强行发力的肌肉传来!
骨骼发出即将散架的哀鸣!
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破烂的衣衫!
但他不管不顾!
眼中只剩下那根横梁,那是母亲祈愿所化的阶梯,是复仇之路的第一块踏脚石!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在死寂的柴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砰!
陆沉的身体重重撞在药柜上,激起漫天灰尘。
但他终究……站起来了!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药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灼烧的痛楚。
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剧烈地颤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但他站住了!
佝偻着腰,浑身浴血,却像一柄刚刚从血污中拔出、露出森然寒芒的残剑!
月光从破窗斜斜照入,勾勒出他嶙峋而挺拔的剪影。
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幽冷的寒芒,穿透黑暗,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矢,死死钉在柴房紧闭的木门上。
门外,是仇敌。
门内,是复仇的薪火。
就在这时!
吱呀——
柴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谨慎。
昏黄的油灯光晕首先探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摇曳的光斑。
紧接着,一个佝偻着腰、探着脑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孙掌柜!
他捻着那串油亮的木珠,浑浊的老眼闪烁着贪婪和狠毒,像夜行的老鼠。
油灯的光晕扫过空荡荡的柴草堆,那张干瘦刻薄的脸上顿时露出惊疑:
“嗯?人呢?死也得有尸首……”
话音未落!
一道裹挟着浓烈血腥和冰冷杀意的黑影,如同潜伏己久的猎豹,从药柜的阴影中暴起!
速度快得只在孙掌柜浑浊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谁?!”
孙掌柜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油灯就猛地脱手!
然而,油灯并未坠地。
一只沾满暗红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铁钳般凌空抓住了灯柄!
昏黄的光晕瞬间稳定,照亮了出手之人的脸!
——陆沉!
布满血污、深陷眼窝的脸,在跳跃的灯火下如同地府爬出的恶鬼。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濒死的浑浊,只有一片冰冷死寂的深潭,潭底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幽暗火焰!
他的嘴角,甚至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如同刀锋划开的弧度。
“孙掌柜,”
陆沉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浸透骨髓的寒意,“深夜造访,是来收我的‘死人财’么?”
“你…你…”
孙掌柜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喉咙里咯咯作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白天那个只剩一口气、任人宰割的废人…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尖叫!
但陆沉的动作更快!
如同预判了他所有的反应!
抓灯的手稳如磐石,另一只手却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孙掌柜枯瘦的脖颈!
“呃!”
孙掌柜的惊呼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他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陆沉单手扼住喉咙,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
窒息!
剧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孙掌柜双眼暴凸,布满血丝,枯瘦的双腿在空中徒劳地乱蹬,双手拼命去掰陆沉铁钳般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他引以为傲的那点市侩精明,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杀意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放…放…”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哀求。
裤裆处瞬间湿透,难闻的骚臭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