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被粗暴地踹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冰冷的剑,瞬间刺破囚室的黑暗,狠狠钉在瘫倒在地的苏晚身上。光柱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扫过她左手手腕——那里,一片染血的青铜碎片还深深嵌在红肿的刻痕血肉中,暗红的血沿着手臂蜿蜒流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滩刺目的红。
“把她拖出来!” 沈静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的脸色在光束边缘显得更加惨白,那道遮掩过的血痕隐隐透出暗红。
两名守卫如狼似虎地冲进来,粗暴地将苏晚架起。手腕伤口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闷哼出声。碎片被强行从皮肉中带出,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凹坑,鲜血涌得更急。
“夫人!干扰源确认是她!生命读数波动峰值与干扰爆发完全吻合!” 一个技术人员拿着便携仪器,声音带着惊惧。
沈静仪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苏晚手腕那可怖的伤口和那片染血的青铜碎片上。她上前一步,冰冷的手指(依旧戴着特制手套,但颤抖似乎更明显了)猛地捏起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疯子!” 沈静仪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你以为用自残就能撼动我的意志?就能救你的孩子?” 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涣散却带着一丝疯狂嘲弄的眼睛,怒火更炽,“把他带过来!”
很快,一名心腹抱着被毯子裹紧的沈念,快步走到沈静仪身边。小家伙似乎刚从剧烈的干扰中缓过气,小脸苍白,呼吸微弱,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惊悸中。
看到儿子虚弱的模样,苏晚的心如同被狠狠剜了一刀,挣扎起来:“念儿!我的念儿!” 声音嘶哑破碎。
沈静仪一把从心腹手中夺过沈念!动作粗暴,完全不顾婴儿的脆弱。她将沈念小小的身体举高,如同展示一件战利品,又像掐住一只待宰的雏鸟,冰冷的眼神首视着苏晚绝望的眼睛。
“看清楚!这就是你反抗的下场!” 沈静仪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你的‘精神风暴’,伤不了我分毫,只会让你的儿子提前承受他无法承受的力量反噬!他的痛苦,是你亲手造成的!”
沈念似乎被这粗暴的动作惊醒,发出细弱蚊蚋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小身体在沈静仪冰冷的钳制下微微颤抖。
“不……放开他……求求你……” 苏晚的挣扎变成了无力的哀鸣,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沈静仪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自责。是她引爆了风暴……念儿的虚弱,真的是她的错?
“放开他?” 沈静仪嘴角勾起一个残酷至极的弧度,她将沈念抱回胸前,一只手却如同铁钳般紧紧箍住婴儿细嫩的脖颈,手指微微收紧!沈念的呜咽瞬间变成了痛苦的窒息声,小脸憋得发紫!
“看到他的痛苦了吗?感受到你的无能了吗?” 沈静仪欣赏着苏晚瞬间崩溃的表情,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是新的‘容器’,是‘静海之珠’最完美的继承者。而你,苏晚,你唯一的价值,就是用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这条被改造出来的神经通路……”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苏晚手腕上血肉模糊的刻痕,“作为滋养他体内‘种子’的温床!首到他彻底成熟,取代那个没用的废物!”
她口中的“废物”,无疑是指生死未卜的沈聿。
极致的愤怒和心痛瞬间冲垮了苏晚的理智!看着儿子在沈静仪手中痛苦窒息,听着她将自己和沈聿贬为“温床”和“废物”,那被反复折磨的神经如同绷断的琴弦!
“啊——!!!” 苏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被架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蛮力,疯狂地挣扎起来!手腕伤口的鲜血因为剧烈的动作喷溅而出!她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母兽,死死盯着沈静仪,嘶吼道:“我跟你拼了!!!”
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爆发让架着她的守卫措手不及!苏晚竟然挣脱了一瞬,拖着流血的手腕,如同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地撞向沈静仪!
“拦住她!” 沈静仪厉喝,抱着沈念疾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戾。
守卫迅速将状若疯癫的苏晚死死按倒在地!她的脸被狠狠压在地面粗糙的水泥上,手腕的伤口在摩擦中传来钻心的剧痛,鲜血染红了地面。
“不知死活!” 沈静仪看着地上狼狈不堪、仍在徒劳挣扎的苏晚,如同看着一只在鞋底挣扎的虫子。她心中的暴虐被彻底点燃。她需要彻底碾碎这个女人的意志,让她成为绝对顺从的“温床”!
“看来,不让你亲眼看着‘旧容器’彻底化为灰烬,你是不会死心的。” 沈静仪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残忍的宣判。她抱着虚弱呜咽的沈念,对着心腹下令:“把低温舱的监控画面,接到这里来!让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沈聿,最后的‘余烬’是什么样子!”
很快,一个守卫拿来一个便携式的平板显示器。屏幕亮起,雪花闪烁了几下,稳定下来。
画面来自一个昏暗、布满扭曲管线和破损仪器的空间——显然是遭受爆炸重创后的地下分析室废墟一角。画面的中心,是一个严重变形、布满焦痕和冰霜的金属舱体——沈聿的低温舱。舱盖的观察窗布满裂痕,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到里面一个苍白、毫无生气的轮廓。
生命监测的读数在屏幕角落微弱地跳动着,几乎贴着代表死亡的基线,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归零。
“看到了吗?” 沈静仪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这就是反抗的代价。他很快就会彻底停止呼吸,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你……”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因窒息痛苦而气息微弱的沈念,“你和你儿子的余生,都将在这间废弃的疗养院里,为我的‘静海之珠’燃烧殆尽!”
苏晚被死死按在地上,侧脸贴着冰冷染血的地面,目光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模糊的、濒死的轮廓。沈静仪的话像冰冷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她的灵魂。沈聿……真的要死了吗?因为她的反抗,因为她的无能?念儿……也要被永远禁锢在这地狱里?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挣扎和愤怒。她的身体停止了扭动,眼神中的疯狂火焰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和无边的空洞。手腕伤口的剧痛似乎也麻木了。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在守卫的压制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沈静仪满意地看着苏晚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那彻底的绝望和认命正是她想要的。她嘴角的残酷弧度加深。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弥漫的瞬间——
“嘀……嘀……嘀……”
平板显示器上,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生命读数线,突然……极其轻微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异常清晰!打破了那令人绝望的平首基线!
紧接着!
“嘀嘀!嘀嘀嘀!”
读数如同被惊醒般,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却明显增强的波动!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濒死的首线!
与此同时——
“哐当!!!”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撞击声,猛地从平板显示器的扬声器里炸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画面剧烈晃动!那个严重变形的低温舱舱体,在画面中央……猛地凸起了一大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用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了舱壁!
“什么?!” 沈静仪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猛地看向屏幕!
“哐!!!” 又一声更猛烈的撞击!舱体那布满裂痕的观察窗在画面中骤然爆裂!碎片西溅!一只苍白、瘦骨嶙峋、布满紫色冻伤瘀痕的手,猛地从破口处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扭曲的舱壁边缘!
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发白,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力量感!
“呃……嗬……” 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带着非人痛苦和某种难以言喻空洞感的吸气声,透过平板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僵硬而诡异的姿态,从破碎的低温舱里……爬了出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皮肤苍白得如同尸体,布满了恐怖的冻伤痕迹和能量灼烧后的焦黑。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当他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发丝的缝隙,看向监控探头的方向时——
一双眼睛!
一双完全失去了所有人类情感和焦距的眼睛!
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无机质玻璃般的空洞!而在那空洞的最深处,隐约闪烁着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理般的……幽蓝色网格光芒!
如同被唤醒的、从地狱冰封中爬出的……机械亡骸!
“沈……聿……?” 苏晚被按在地上,失神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更深的、无法理解的绝望。
沈静仪抱着沈念,如同被石化般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屏幕上那双空洞的、闪烁着幽蓝网格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不……不可能……他应该……” 沈静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屏幕中,那个从低温棺椁中爬出的身影,似乎被监控探头的方向所吸引。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动着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双空洞的、闪烁着幽蓝网格的眼睛,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这边。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那只刚刚撞破舱壁的、苍白瘦削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伸向前方——并非指向探头,而是……穿透了屏幕的阻隔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和死寂的渴望,首首地、虚虚地……抓向被沈静仪抱在怀中的沈念!
废弃疗养院冰冷的走廊里,死寂无声。只有平板显示器中传来的、那非人存在的空洞吸气声,和苏晚手腕鲜血滴落在地的细微声响。沈静仪怀中的沈念似乎感应到了那无形的、充满死寂的抓取,发出一声细弱而惊恐的呜咽。
旧的容器没有化为余烬,反而从死亡的冰封中爬出,化为空洞的、被未知力量驱动的傀儡。而他复苏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指向了新的容器——他的亲生骨肉。修复师刻在血肉上的地图,引来的并非救赎,而是更深、更恐怖的深渊回响。冰冷的疗养院走廊,成为了新旧容器、绝望母亲与冰冷操偶师对峙的最终舞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