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拿起茶杯，发现茶水己经凉了。
他放下杯子，看着陆辰，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也多了一些无奈。
“你这小子……”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感慨。
“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比我想的，要成熟得多。”
李和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感觉自己刚才的那些试探和担忧，都显得有些多余了。
“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只能选择相信你。”
“回去上自习吧，座位的事情，下周一班会课的时候我统一安排。”
陆辰站起身，对着李和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
李和摆了摆手，看着陆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这个陆辰，真是他教学生涯里，遇到的一个异数。
他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心中反而升起了些隐隐的期待。
就在陆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李和的声音又从身后响了起来。
“等等，陆辰，你先坐下。”
陆辰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到李和正指着刚才他坐过的那张椅子。
老师的脸上，己经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和紧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的松弛感。
陆辰依言坐了回去，静静地看着李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和端起己经凉透的茶杯，放在嘴边象征性地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他放下了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再也没有了班主任的架子，反而像个邻家大叔在拉家常。
“小子，我就是有点好奇。”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苏钰晚？”
李和的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按理说，班里比她学习好的有，比她长得漂亮的也不是没有。”
“她那个性格，平时闷声不响的，偶尔还有点小倔强，也不像是特别讨男生喜欢的类型啊。”
他又追问了一句，仿佛要把心里的疑惑全都问出来。
“你们以前……是不是就认识？”
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好奇的。
一个刚转学过来的顶尖学霸，怎么会这么快就对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边缘化的女生如此上心。
这不符合常理。
看着李和那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陆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班主任，竟然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揶揄。
“李老师，我可没想到，您对学生的情感问题这么感兴趣。”
一句话，把李和说得老脸微微一红。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辩解道：“我这不是关心学生嘛，了解清楚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陆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首接回答李和的问题，而是目光变得悠远了一些，仿佛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看到了某个正在埋头苦读的身影。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温柔和笃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八个字，让李和愣住了。
他一个教数学的理科老师，哪里听过这么文绉绉的话。
但他能感受到，这八个字里蕴含的真挚情感。
陆辰继续说了下去，像是在回答李和，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
“喜欢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喜欢看她认真思考问题的样子，喜欢看她解出难题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也喜欢看她遇到困难时，那种不服输的倔强。”
“更喜欢她明明基础很差，却依然愿意为了一个目标去拼命努力的决心。”
“她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努力的时候，迷茫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好。”
“所以，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样子我才喜欢她。”
“而是，只要是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番话，平淡却又深刻。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能打动人心。
李和彻底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原以为己经足够高估了这个学生，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这份感情的深度和纯粹，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陆辰看着陷入沉思的李和，忽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李老师，那我能问问您吗？”
“您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师娘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突然投进了李和己经平静了多年的心湖。
师娘？
李和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温柔的笑脸。
他想起了妻子年轻时的模样，扎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他想起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木讷的穷小子，连句完整的情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他们一起骑着自行车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想起了她为他操持家务，抚养孩子，将一个清贫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想起了无数个深夜，他备课晚归，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一碗热汤在锅里温着。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份温柔和依赖，却从未改变。
可是，要让他说出为什么喜欢她？
李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是因为她漂亮吗？
年轻时确实很清秀，但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是因为她贤惠吗？
这确实是，但似乎也不全是。
是因为她支持自己的工作吗？
这也是，但好像也不够概括。
他这个教了一辈子物理，习惯了用公式和定律解释一切的理科老师。
在这一刻，彻底词穷了。
看着李和那副纠结又茫然的样子，陆辰笑了。
他轻声说道：“您看，您也说不出来。”
“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天花乱坠的形容词。”
“因为我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优点和标签的集合体。”
“我们喜欢的，只是那个人本身。”
“因为是她，所以一切都对了。”
李和的心，被这句话重重地触动了。
是啊，因为是她，所以一切都对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里，有感慨，有释然，也有对青春的追忆。
他看着陆辰，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你小子，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我以前总觉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喜欢，是冲动，是荷尔蒙，是不成熟的表现。”
“现在我明白了，或许最纯粹的感情，恰恰就发生在你们这个年纪。”
“简单，干净，不掺杂任何世俗的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