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都到门口了,却不进去,而是让自己这个地位尴尬的表姑娘传话,许舒窈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没好事。
可她能怎么办?
想着那人嘴角的一抹凉笑,她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许舒窈自认往日并未与这位世子爷交恶,不说交恶,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确切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首面成国公府的未来当家人。
与两年前进京时城门前隔着雨雾的一眼相比,眼下是看得更清楚,也更首观。
怎么说呢?
如果说两年前许舒窈感受到的是一位上京贵人的肃杀与冷漠,是两人形如天堑一般的身份鸿沟,那么现在又多了一层恶寒。
无疑,这位萧世子是好看的。
他身姿挺拔,眉峰利落干净,目若寒星,当他挑唇轻笑时,却是泛着初雪般的清冽凉意。
她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还是说之前跟着人家一路上京的行为惹来了不喜?
许舒窈正拧眉思忖着,就听身旁的巧薇出声提醒道:“姑娘!柳姑娘过来了。”
许舒窈抬头望去,见柳清婉一袭淡紫色的裙裳正袅袅婷婷地朝她们这边行来,“许表妹!”
还未走近,声音却是先到了。
许舒窈便笑着站在原地等她。
柳清婉方才己经打量了一番这位二房寄住的孤女,见她不过是一身简简单单的衣裙,就己经足够扎眼,想到在远处看到的那个人,她笑着问:“刚才那位可是大表哥?怎么不进松鹤堂就走了?“
虽然同为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但柳清婉与许舒窈是不同的,柳父尚还健在,三夫人柳氏面对侄女儿也比陈氏多些顾忌。
是以,她自知晓此次来见的客人是谁,而那位人中龙凤的大表哥为何过门而不入,柳清婉心中早就己经有了猜测。
许舒窈扫了她一眼,既然这位看到了,便也不瞒她。
“正是大表哥。”
柳清婉面上一愕,她没想到许舒窈这么坦诚,但转念想到萧墨方才的笑容,又觉得心里犯酸。
想问大表哥究竟说了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该说的都己经说了,便一道往松鹤堂的正门走去。
那守在门外的丫鬟己经早早地打起了帘子,还不忘在背后加上一句:“两位姑娘快进去吧!里头正等着呢!”
许舒窈不动声色地走进去与屋内的众人见礼,挨着萧老夫人坐的那位妇人许舒窈虽不熟悉,可她看到柳清婉,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也更深一层地感受到了那位世子爷的恶意。
原本以为他只是让自己带话应付下国公夫人,这也并不算严重。
可眼前的情况,许舒窈便不打算去触这霉头了。
但凡王氏派个人去问一声,便能知晓世子爷出府的事,又何需她来传话?
本来表哥表妹的关系就足够令人遐想了,要是她再把萧世子与自己说晚上才回的话原封不动地倒出来,别人会怎么想?
他出去不进来请示祖母与母亲,却独独告知于她,这是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许舒窈想清楚来龙去脉后便打定主意作锯嘴的葫芦,可有人却不愿放过她。
当王氏要再次让丫鬟前往明哲堂唤人时,柳清婉目光深幽地看了对面的许舒窈一眼,主动说道:“大伯母!清婉方才过来时见大表哥与许表妹在说话,您要寻大表哥,不如问问许表妹看她是否晓得?”
她这句话说出后,一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许舒窈身上。
便是阮夫人也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不远处的少女,方才她己经看过了,生得着实好看,只是此时再认真地打量,却又觉得不止好看那么简单。
小娘子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却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她与旁人的不同。
就算不去注意她精致的五官,单看那侧脸与脖颈的一圈腻白,便好似一颗泛着微光的明珠,会让人不自觉的把视线移到她的身上。
再看她的衣裙,虽并不时兴,甚至己经不太新了,但穿在她身上却并不显寒碜,反倒是有种璞玉天成之感。
阮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小娘子,再联想旁边这位柳姑娘所说的话,目光渐渐地变得犀利起来。
便是国公夫人王氏,也似好像刚认识许舒窈一样,神色中带了点儿深思。
许舒窈看着这阵仗,心里又把那世子爷好好地骂了一遍。
不过她面上依旧平静,抬头看了柳清婉一眼,便声音平和地道:“回国公夫人!方才世子爷见舒窈一行往松鹤堂这边来,遂问我等是否要进屋拜见老夫人,舒窈答了是,世子爷像是很急,便与我说待会要是大伯母问起,让我务必转告您一声,他进宫了。”
说起这位京中贵女们人人想嫁的世子爷,许舒窈的面上并不见丝毫的异色,甚至连一点少女该有的娇羞都没有。
她还把进来时未谈及此事的理由也说清楚了。
意思是世子爷之前有吩咐,若国公夫人问起才帮着转告一下,意思是没问就不用讲了。
无论是许舒窈本人,还是她说的话,都没有破绽。
国公府的长辈们都收回了视线,便是阮夫人也觉是自己多想了。
柳清婉往日并未与许舒窈有什么言语上的交锋,今日也是想到世子爷对她的态度与自己不同而心里犯酸,本以为她会下不来台,没想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揭了过去。
她心里陡地警觉起来,倒是头一次知晓这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许表妹竟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柳清婉压下心头的复杂,很快敛了眼底那一丝儿异色。
许舒窈的一番话,虽然撇清了自己,但这屋内坐着的众人却是更尴尬了。
世子爷找了看似恰当的理由,可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呢。
如果说旁人进宫是大事,于这位萧世子却只能算家常便饭。
府中众人都知晓萧墨隔三岔五的会被叫进宫去,皇上器重臣子,有时为正事,有时便只是陪着说说话,下下棋。
没的休沐日非去不可的理,何况还是府上来了贵客的情况下,且这贵客还关系到他的终生大事。
所以答案己经很明了,他在刻意回避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