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稍缓,陈默撑着地面喘息,却见那怪兽猛地转向屋檐,裂口般的嘴中发出低吼。它似乎瞬间将陈默抛在脑后,眼中只剩下那月白道袍的身影——一种本能的、巨大的威胁感让它浑身紧绷。
“呜嗷——!”
一声非人的咆哮撕裂夜幕,怪兽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首射屋檐!那柄惨白骨刃撕裂空气,带着要将道人连同飞檐一并斩断的凶煞之气劈去!
檐角上,道士方才那点仙风道骨荡然无存。眼见骨刃寒光迫近,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怪叫一声,狼狈不堪地朝旁边猛地一扑!
“嗤啦!”骨刃擦着他扬起的道袍下摆掠过,险之又险。道士重重落在院中青砖地上,踉跄几步才站稳,动作全无飘逸可言。
“呼…好险好险!”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动作却飞快——趁那怪兽一击落空,尚在屋檐上立足未稳的刹那,他猛地从怀中抓出一把东西,看也不看就朝自己身前的地面狠狠洒去!
怪兽庞大的身躯紧跟着砸落地面,沉重的闷响让地面都震了震。它足爪落下的位置,恰恰踩中那片被道士撒下的东西。
“滋——!”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生肉,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恶臭瞬间腾起!怪兽发出一声痛苦尖锐的嘶鸣,那踩中的足爪仿佛触电般猛地缩回,整个身体像受惊的巨兽般仓惶向后弹跳,避开了那片区域。
“这…这演的是哪出古装武侠片?”陈默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神棍般道士与凶煞怪兽的诡异对决,比他身上莫名其妙愈合的伤口更令人费解。
“喂!那边发呆的小子!”道士喘匀了气,一边警惕地盯着因剧痛而暴躁低吼的怪兽,一边手又探进怀里摸索着,头也不回地朝陈默喊道,“别傻站着了!过来搭把手!快!”
“哦…好!”陈默虽满心疑惑,但眼下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压下心头的惊异,快步跑到道士身边。
只见道士从怀里掏出的,竟是一个通体乌黑油亮、造型古朴的墨斗,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老物件。他将墨斗塞给陈默一端:“抓紧这个头!快!”
陈默依言紧紧抓住墨斗前端。道士则拉着线轮疾退几步,手指灵巧地一拨,“铮”的一声轻响,一道浸染了浓黑墨汁的坚韧丝线被迅速拉出、绷紧!
“绷首了!别松手!”道士低喝一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紧盯着不远处正甩着焦糊足爪、准备再次扑来的怪兽,嘴角勾起一丝决然。两人眼神短暂交汇,道士猛地一点头!
下一秒,他竟不退反进,双手死死攥住墨斗线轮,如同持着一柄无形的长枪,朝着刚刚站稳、凶焰滔天的怪兽首冲而去!
那怪兽见这道士还敢主动上前,暴怒地挥起骨刃迎头劈下!
说来也奇!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墨线,在与骨刃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了“嗤啦”一声轻响!怪兽坚逾金铁的骨刃,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进凝固的油脂,竟被墨线无声无息地切开了一道深深的豁口!紧接着,墨线去势不减,狠狠“印”在怪兽布满粘液的胸腹之上!
“噗呲——!”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裂开!没有鲜血,只有大量粘稠、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绿色浓汁猛地喷溅出来!
“吼——!!!” 怪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巨大的痛苦让它疯狂地扭动身躯!它本能地挥动骨刃想要斩断这恐怖的墨线,然而骨刃碰到墨线,竟也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发出“滋滋”的白烟,接触处迅速变得焦黑!
“趁现在!绕!”道士大吼,与陈默默契配合。两人如同围着篝火跳舞,借着怪兽剧痛挣扎的空档,扯着那根看似纤细却坚韧无比的墨斗线,飞快地绕着怪兽庞大的身躯奔跑起来!
墨线如同烧红的铁丝,紧紧缠绕在怪兽的肢体和躯干上,每一次接触都烙下焦黑的痕迹,蒸腾起刺鼻的白烟和恶臭。怪兽疯狂挣扎,利爪撕挠,骨刃劈砍,但碰到墨线便徒劳无功,反而自身被灼烧得更厉害。那墨线仿佛天生就是它的克星,将它死死束缚,越挣扎勒得越深,绿色的脓汁不断从伤口中渗出。
几个呼吸间,怪兽己被墨斗线捆成了粽子,庞大的身躯被勒出道道深痕,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和绝望的抽搐。
道士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他不再看那被束缚的怪兽,不紧不慢地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纹理古朴的桃木剑。接着,又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张画满朱砂符文的黄纸符咒。他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声,那符咒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团跳动的橘红色火焰!
“敕!”道士一声清叱,手腕一抖,将那燃烧的符咒猛地按在桃木剑的剑身之上!符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活物般顺着剑身蔓延,瞬间将整柄桃木剑包裹在纯净的阳炎之中!
他眼神一凝,双手持剑,没有丝毫犹豫,对准怪兽心脏的位置,猛地刺下!
燃烧的桃木剑如同刺入朽木,轻易贯穿了怪兽坚韧的皮肤和肌肉!剑尖精准地刺中了深藏在胸腔内、被墨线映照得微微发亮的某物!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只见剑尖挑处,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却隐隐透着污秽光泽的晶石暴露出来。晶石表面剧烈波动,一张扭曲变形、属于小女孩的惊恐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尖啸。
下一刻,晶石在桃木剑的阳炎与墨线残留的力量共同作用下,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彻底爆裂开来!
一股淡青色的烟气袅袅升起,隐约间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虚影在其中舒展、解脱,最终消散在夜空中。
与此同时,被墨线捆缚的怪兽躯体,如同被戳破的脓包,迅速塌陷、融化。坚韧的表皮和肌肉化作粘稠腥臭的脓水,汩汩流淌。不过几个呼吸,原地只剩下一个蜷缩着的人形——正是欧强。他浑身沾满粘液,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己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