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云有好几年没游泳了，刚下深水区，就有点后悔，但她还是专注着让身体记起。
收翻蹬夹，手部动作，换气。
她沿着第一泳道尽量缓慢地蹬腿，西肢动作的肌肉记忆还在，深水区的浮力也大，场馆里控制了会员数量，人并不多。
唯一生疏的是，换气时机掌握得不行，以及，仍旧不会停顿踩水。
她于是憋着气，一口气蹬了7次腿，立即扒着岸沿冒头换气，然后继续向前。
反复几次，第一轮游了150米，再回到出发点的时候，她双手攥着救生绳索，脚踩在水里的休息长凳上，溺水般大口喘气。
江尧一首像救生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但他常年锻炼，这点距离连热身都不算。
宣云明明泡在水里，却觉得自己全身都燃起来了，不管怎么呼吸肺里的氧气都不够用。
江尧站上救生长凳，微微低垂眼眸，就看见她细嫩的双手，攥着救生绳子，小猫似的下巴抵在自己的拳头背上，张着嘴喘气。
水珠划过脸颊，在唇峰上坠下一枚水滴。
水滴下坠，落在洁白的胸膛上，滑落至深处……
他眼神暗了暗，多看了一眼，挪向别处，耳朵里她的喘息声更清晰了。
“我觉得……我还是去浅水区吧。”宣云稍微缓过一些劲儿来。
他笑着挪回视线，语气稀松平常，像是老友之间的调侃：“你多久没游了？怎么反倒还退步了呢？”
“很久了，上一次应该还是大学游泳课吧。”
“小学就跟着我泡在泳池里，居然还不会踩水，这合理吗？”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人总有不擅长的事情，我不擅长，但还学到这种程度，己经很厉害了。”
江尧灿然一笑，这说法倒很有她当年的风范——没道理的事情，也总能找个清奇的角度扳回一程。
“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有进步，我记得上一次跟你去游泳，你还会在深水区溺水，这次虽然不是连贯的，但也靠自己游了来回。“
宣云被他的话牵引着回想了一下，上一次溺水？
上一次和他一起游泳不就是升高中前的那个暑假吗？
她脑海里闪过他们一起经过的湖泊，白鹭群起的模样，那个午后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宣云微微怔了一瞬，凝看着江尧，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提起了那个午后？
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小学一起游泳的趣闻一样。
江尧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想起来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试探她，看见她并不抵触，他立即见好就收：“想不想学自由泳？我教你。”
宣云想都没想就摇头：“不想，我只是觉得天太热了，没地方可去罢了。”
“那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去避暑吧？正好你放假，我也失业，有时间。”
“不要，出门好累。”
江尧低头笑了一下：“行，我姐夫等会回来接阿柏回家午休，你怕热又怕累的，要不要也回家睡觉？”
宣云一时看不透他，怎么这次这么轻易放自己走了？
这样也好，她点点头说：“嗯，还是想回家吹空调。对了，上次的饭钱你没收，我微信里没钱了，你银行卡账户给我一个吧，我给你转过去。”
这反倒让江尧眼里有了几分拿捏不准和迟疑，宣云以为他是在想如何拒收，可江尧却又迅速做出了决定，他看着她的眼睛，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从前给你转的那张卡，我还在用。”
宣云果然避开了目光，装作是泳镜进水起雾了，摆弄了几下：“再发我一下吧，我那张卡停了很多年了，找不到你的记录。”
“怪不得，后来给你转的钱都被退回了。”
宣云重新戴上泳镜：“嗯，那重新发我吧，我再游几圈。”
他点了头，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征兆，至少从前断掉的联系，重新又连上了。
宣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1公里蛙泳，她没再和江尧多聊，专注自己的进度，也只在沿着泳池边缘的第一泳道游泳，避免再出现抽筋溺水需要他搭救的情况。
江尧见她游得比从前认真不知多少，也没有再去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保护。
1公里，宣云花了1小时10分才完成，最后50米，江尧没有跟着，而是提前在终点等她。
宣云太久没游泳，早就精疲力竭，硬是憋着最后一口气，抓到了安全绳，猛然顶出水面，溅起好大水花。
她全都顾不得了，趴在安全绳上大口呼吸，胸口狠狠起伏获取氧气。在短短几秒钟，甚至大脑都因为缺氧一片空白。
站稳后，摘下泳镜，水顺着泳镜压痕躺下来，打湿长睫。
江尧看在眼里，听着她急促的呼吸，眼底浮现隐秘的深邃。
他自然地抬起手，向她靠过来，等宣云反应过来，他的大手掌己经顺着自己的脖子，按在自己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停的心口处了。
他避开了敏感的部位，略微偏上，手指修长，触碰到她的脖子和锁骨，掌心就贴着心脏：“嗯，到燃脂心率了。”
宣云惊了一下，可无路可退，被他堵在终点尽头的角落里，完全被他高大身影所笼罩。
眼前是他宽阔厚实的胸膛，水痕遍布，像高墙一样无法逾越，无法逃脱。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脸，越来越近，气息都快扫到她鼻尖了似的。
宣云的心率不减反增，有些慌乱地出言提醒了一句：“江尧……”
他的眼底却是波澜不惊，像无月的夜晚下的深湖，她只能在他眼里看见自己仰起的脸，根本看不透其他……
他撤回手，平淡地说：“好了，上岸拉伸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