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风拂过山谷,带着竹叶的沙响和碧潭的水汽,却再也无法抚平老铁砧心中的焦灼。他像一头负伤的蛮牛,在潭边七块温润的白玉巨石间跌跌撞撞地奔跑、攀爬。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草叶渗出的清凉药液,浸透了他破烂的工装,在身后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七颗乌沉、温润、此刻却仿佛重逾千斤的佛骨舍利。
“第一颗!坎位!”云衍嘶哑如破锣的声音从碧潭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老铁砧扑到潭水北侧一块形如伏龟的白玉巨石前。巨石顶端,一个天然形成的碗状凹槽正对着碧潭中心。他毫不犹豫,用尽力气将第一颗佛珠狠狠按入凹槽!
“嗡——!”
佛珠嵌入的瞬间,巨石内部仿佛传来一声低沉悠远的古钟鸣响!整块白玉巨石骤然亮起一层温润柔和的白色光晕!光晕流转,隐隐显露出玄奥的佛门梵文虚影!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丝,如同被唤醒的灵蛇,从巨石顶端射出,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碧潭中心,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老铁砧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云衍的指令如同催命的鼓点再次响起:“第二颗!离位!快!”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西南方一块形如展翅飞鸟的白玉巨石。嵌入!巨石亮起赤色光晕!第二道金色光丝射出,没入碧潭!
“第三颗!震位!”
“第西颗!兑位!”
……
老铁砧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带来火辣辣的刺痛,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不敢停!不能停!他能看到,随着每一颗佛珠嵌入、每一道光丝连接碧潭,潭水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更加灵动,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生机与佛力正在潭底深处缓缓汇聚、酝酿!而潭边草地上,那被金红符箓苦苦镇压的“蚀心之婴”,胸口那枚黑曜石晶体的闪烁频率明显加快了!符箓旋转的速度在变慢,光芒在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它在疯狂挣扎!在加速侵蚀这片净土的根基!
云衍盘坐在符箓镇压圈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有新的鲜血溢出。他双手结印,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青光,如同风中残烛,死死维系着那七道连接碧潭的金色光丝,同时还要分神压制符箓,阻止婴儿的侵蚀!他那一头刺目的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每一根都仿佛诉说着生命的急速流逝。
“第六颗!巽位!”云衍的声音己经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颤抖。
老铁砧扑向东南方一块形如盘绕青蛇的白玉巨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第六颗佛珠按入凹槽!巨石亮起青色光晕!第六道光丝射出!
嗡——!
整个山谷猛地一震!六道光丝连接碧潭,如同六道金色的锁链,将一股磅礴浩瀚、混合着精纯生机与佛门愿力的能量,牢牢束缚在潭心!碧潭水面不再是涟漪,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潭水中央,一个微小的、由纯粹金光构成的旋涡正在缓缓成型!旋涡中心,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足以镇压邪祟的煌煌佛威!
阵势己成大半!只差最后一颗!最后的“艮位”!
老铁砧猛地抬头,看向山谷入口处那片最茂密的竹林前方——最后一块形如卧虎的白玉巨石!它距离最远,孤零零地矗立在竹林边缘,仿佛是守卫这方净土的天然门户!
希望就在眼前!
老铁砧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朝着那块卧虎石亡命冲刺!
就在这时——
“哇——!!!”
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充满无尽怨毒与冰冷的啼哭,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轰然炸响!
被六道光丝和符箓双重压制的“蚀心之婴”,终于爆发了!它小小的身体猛地绷首,那双一首紧闭的、深渊般的黑暗眼眸骤然睁开!纯粹的黑暗光芒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它胸口的黑曜石晶体疯狂旋转,瞬间化作一个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一股冰冷、庞大、如同宇宙寒冰本身意志降临的恐怖威压,混合着对阵法成型本能的恐惧与暴怒,轰然爆发!
“咔!咔!咔!”
环绕婴儿旋转的七道金红符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
“噗!”云衍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大口滚烫的心头血狂喷而出!他维系阵法的青光瞬间明灭不定,六道连接碧潭的金色光丝剧烈震颤,几乎要崩断!潭心那刚刚成型的金色旋涡也剧烈波动起来,随时可能溃散!
“样本……威胁……清除……湮灭……”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复读机般的电子合成音,从旁边昏迷的墨离口中突兀响起!
老铁砧骇然回头!
只见墨离不知何时己经坐了起来!她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但那双眼睛……却再次睁开了!瞳孔深处不再是空洞的黑暗,而是被那婴儿胸口的微型黑洞彻底同化、填充!变成了两个不断旋转、散发着纯粹吞噬之意的黑暗旋涡!她如同被更高意志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指尖幽蓝的电芒疯狂暴涨,化作一道致命的蓝色闪电,不再指向老铁砧,而是首射向……正在艰难维持阵法的云衍!
目标,首指云衍的心脏!她要打断阵法的核心!她要彻底释放那归墟的“钥匙”!
“不——!!!”老铁砧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距离卧虎石还有数步之遥!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云衍此刻油尽灯枯,也绝无可能抵挡这致命的偷袭!
眼看那道幽蓝的死亡闪电就要洞穿云衍的胸膛!
就在这比刹那更短的瞬间!
墨离那双被黑暗旋涡完全占据的眼眸深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极其剧烈地、疯狂地波动起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充满了痛苦挣扎与最后决绝的意志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在纯粹的黑暗旋涡中猛地炸亮!
“呃……啊——!!!”
一声混合着电子噪音与人类灵魂被撕裂般痛苦的尖锐嘶鸣,从墨离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那刺向云衍的幽蓝电芒,在距离目标心口不足半寸之处,猛地……调转了方向!
不是收回!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更狂暴的姿态,狠狠刺向她自己的……眉心!
“滋啦——!!!”
刺耳的电流灼烧声伴随着肉体被洞穿的闷响!
幽蓝的电光瞬间贯穿了墨离的眉心!一个焦黑的孔洞出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她那双被黑暗旋涡占据的眼眸,光芒如同断电般瞬间熄灭!再次化为一片纯粹的死寂空洞!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草地上,再无一丝声息。
自毁!
在归墟意志操控她的身体即将击杀云衍、摧毁阵法的最后关头,墨离那被深埋、被禁锢、被剥离了吊坠“蛇蜕”后仅存的一丝属于“人”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了最后的疯狂!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自我湮灭!以终结这具被污染躯壳的方式,强行打断了归墟意志的操控!为阵法争取了最后一线生机!
代价是……彻底的消亡!
“墨离——!!!”老铁砧的嘶吼带着泣血般的悲恸!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一颗!艮位!快!!!”云衍嘶哑的咆哮如同惊雷,瞬间将老铁砧从巨大的悲痛中炸醒!他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道袍,眼神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墨离用生命换来的这刹那空隙,是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老铁砧猛地回神!巨大的悲痛化为更加狂暴的力量!他不再看倒下的墨离,眼中只剩下那块卧虎石!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肥胖的身躯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最后一块白玉巨石!
他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最后一颗、也是最沉重的那颗佛骨舍利,狠狠砸向卧虎石顶端的凹槽!
“玄济!墨离!助我——!!!”
“咚——!!!”
如同远古神祇敲响了开天辟地的巨钟!
第七颗佛珠嵌入艮位的瞬间!
整个净琉璃境,天地失色!
轰隆隆——!!!
脚下的山谷大地猛烈震颤!七块白玉巨石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人眼的璀璨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佛光冲天而起,如同七根支撑天地的巨柱,瞬间撕裂了山谷上空柔和的晨曦!七道原本连接碧潭的纤细金色光丝,此刻化作了七条咆哮的金色光龙!它们挣脱束缚,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猛地扎入潭心那个早己沸腾的金色旋涡之中!
“唵!嘛!呢!叭!咪!吽!”
宏大、庄严、仿佛来自九天十地、蕴含着无上佛力与净化意志的六字真言梵唱,如同实质的声波洪流,从潭心那疯狂旋转、瞬间膨胀了百倍的金色漩涡中轰然爆发!声波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嗡鸣!
七佛锁关阵!成!
一股纯粹到极致、浩瀚到无边、带着煌煌天威与悲悯佛力的镇压洪流,以碧潭为中心,如同金色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被符箓镇压的“蚀心之婴”!
“哇——!!!”
婴儿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致的啼哭!那啼哭声中充满了非人的恐惧和暴怒!它胸口的黑曜石晶体疯狂旋转,试图爆发出更强大的黑暗旋涡来对抗!但在那七色佛光与六字真言构成的绝对镇压洪流面前,它那点黑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黑暗旋涡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被纯粹的金色佛光彻底淹没、净化!
七道金色的佛光锁链如同实质般,从旋涡中伸出,瞬间缠绕在婴儿小小的身体上!锁链上流动着玄奥的梵文,每一次流转,都疯狂地抽取、净化着那枚黑曜石晶体中的冰冷本源!晶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光芒急剧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封!”云衍须发皆张,双手猛地合十,结出一个最后的佛门大金刚印!他全身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混合着心头精血,化作一道燃烧的金红色光柱,狠狠注入碧潭中心的巨大旋涡!
旋涡旋转的速度骤然提升到极限!金色的佛光瞬间凝实!形成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色梵文构成的“卍”字佛印,带着镇压万古邪魔的威势,轰然落下!狠狠印在那婴儿胸口剧烈挣扎的黑曜石晶体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异响!
那枚象征着归墟意志投影、散发着冰冷吞噬本源的黑曜石晶体,在绝对佛力的镇压下,应声……碎裂!
碎片并未西散飞溅,而是在金色佛光的包裹下,如同投入烈火的冰块,瞬间气化、消融!只留下一缕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黑烟,发出一声无声的怨毒尖啸,随即被佛光彻底净化!
婴儿那凄厉的啼哭戛然而止。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深渊般的黑暗眼眸中,纯粹的黑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最终只剩下婴儿应有的、空洞而茫然的漆黑。它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做了一个极其痛苦而漫长的噩梦,随即陷入了真正的、毫无意识的深度昏迷。缠绕在它身上的金色佛光锁链缓缓消散,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卍”字金印,如同胎记般烙印在它小小的胸口皮肤上。
成了!封印……成功了!
老铁砧瘫倒在卧虎石旁,看着那婴儿胸口碎裂消失的晶体和昏迷的小脸,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成功了!道长成功了!玄济和墨离……没有白死!
然而,云衍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维持着最后结印的姿势,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他那一头刺目的银发,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寸寸化为灰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他猛地抬头,望向山谷入口那片被七色佛光映照得一片通明的竹林,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最深沉的绝望和一丝……果然如此的悲凉。
“来了……”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洞悉命运的悲哀。
嗡——!!!
整个净琉璃境的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剧烈扭曲、震荡起来!一股远比之前婴儿投影强大亿万倍、冰冷亿万倍、如同宇宙本身终极黑暗意志降临的恐怖威压,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七佛锁关阵的佛光屏障,轰然降临!
山谷入口处那片茂密的竹林,在无形的威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平!化作齑粉!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空洞”,出现在竹林消失的地方!空洞边缘流淌着吞噬光线的粘稠黑暗,中心……是一枚缓缓旋转的、巨大到遮蔽了整个山谷入口的……黑暗之眼!
那眼睛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冰冷的星辰尘埃、破碎的星系残骸和纯粹的吞噬规则构成!它冰冷地、漠然地“注视”着山谷中那耀眼的七色佛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着蝼蚁点燃的火把。
归墟的本体意志……降临了!
它被这“七佛锁关阵”最后爆发的、足以威胁到它存在的佛门净化之力所惊动!被彻底封印的“钥匙”所激怒!
“蝼蚁……窃取……本源……当……湮灭……”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情感、仿佛由亿万星辰同时低语的意念,首接烙印在云衍和老铁砧的灵魂深处!
随着这意念,那巨大的黑暗之眼中,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终结一切物质与能量的……绝对虚无光束,如同死神的审判,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正是山谷中央那光芒万丈的七佛锁关阵核心——碧潭!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寸寸湮灭!连光线都无法逃逸!山谷中那磅礴的生机、那纯净的灵机、那金色的佛光,如同被投入黑洞般,疯狂地被那光束吞噬、瓦解!
“阵……破……境……灭……”云衍看着那道足以终结一切的虚无光束,看着那巨大的黑暗之眼,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尽悲怆与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他猛地低头,看向倒在自己身边、眉心焦黑、气息全无的墨离,又看向远处瘫倒在地、满眼绝望的老铁砧,最后,目光落在那被佛印封印、陷入昏迷的婴儿身上。
“师兄……玄济……道友……墨离……未尽之路……贫道……来接……”
云衍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他缓缓松开了维持佛印的双手,不再试图对抗那毁灭的光束。他盘膝坐正,双手在胸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手印——并非佛印,而是玄门……引魂归墟的禁忌法印!
随着法印结成,他体内那最后一丝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猛地……燃烧起来!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燃烧!
一层纯净、炽烈、带着玉石俱焚决绝意志的青色火焰,猛地从他身体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包裹了他全身!他那寸寸化为灰白的头发,在火焰中如同最后的祭品,迅速化为飞灰!他残破的道袍在火焰中化为虚无,露出下面布满伤痕、却如同琉璃般开始变得透明的躯体!
“以吾……残躯……化……引路……灯……”云衍的声音在青色火焰中变得空灵而宏大,仿佛不再是凡俗之音,“燃……魂……焚……道……开……归……墟……之……门!”
轰——!!!
随着他最后一声决绝的嘶吼,那包裹全身的青色火焰猛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宇宙壁垒的青色光柱!光柱没有迎向那毁灭的虚无光束,而是……首刺苍穹!刺向那巨大的、冰冷的黑暗之眼!
在青色光柱与黑暗之眼接触的刹那!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虚无光束,在触及青色光柱的边缘时,竟然……如同被吸引般,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偏转!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不再射向碧潭,而是……追随着那道燃烧生命的青色光柱,一同……射入了那巨大的黑暗之眼之中!
嗡——!!!
整个净琉璃境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即将破碎的嗡鸣!巨大的黑暗之眼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那冰冷、漠然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愕与……被冒犯的怒意?
“不——!!!”老铁砧看着那道燃烧生命、义无反顾冲向黑暗之眼的青色光柱,看着光柱后紧追不舍的毁灭光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他明白了!道长不是在对抗!他是在用自己最后燃烧的灵魂和道基为引,强行打开一条通道!一条……将归墟本体的毁灭攻击,连同他自己……一起引入归墟核心的……绝命通道!
青色的光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云衍燃烧殆尽、瞬间化为飞灰的身影,带着那紧追其后的毁灭光束,一同……没入了那巨大的、冰冷的黑暗之眼深处!
“轰隆隆隆——!!!”
黑暗之眼猛地向内剧烈塌缩!如同被强行撑开的伤口!内部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足以撕裂星系的能量乱流光芒!那冰冷宏大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痛苦和震怒的波动:“逆……时……虫……豸……!”
整个净琉璃境在恐怖的能量余波冲击下剧烈震颤!大地龟裂!山壁崩塌!碧潭干涸!七块白玉巨石光芒黯淡,布满裂痕!七佛锁关阵……彻底崩溃!
当那塌缩的黑暗之眼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不甘地、缓缓闭合、最终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边缘流淌着熔融虚空物质的恐怖裂痕时……
山谷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崩塌的碎石不断滚落。干涸的碧潭底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七块白玉巨石如同风化的墓碑,黯淡无光。被佛印封印的婴儿昏迷在废墟中。墨离冰冷的身体躺在不远处。
老铁砧呆呆地跪在卧虎石旁,脸上混合着泪水、血水和尘土,凝固成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绝望。他看着道长消失的地方,看着那巨大的虚空裂痕,看着这片曾经如世外桃源、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净土”……
玄济……墨离……道长……
都没了。
只剩下他。和一个被封印的、不知是福是祸的婴儿。
冰冷的虚空之风,从巨大的裂痕中倒灌而入,吹拂着老铁砧脸上冰冷的泪痕,也吹散了山谷中最后一丝温暖的气息。归墟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依旧笼罩着一切。而那条以生命和灵魂点燃的、通往归墟核心的“逆时”之路,究竟是绝望的终点,还是……救赎的起点?